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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找一个出众的伴侣要经历竞争,却没有想到谈梦西会给别人参与竞争的机会。
背叛,这是游叙第一想到的。
在这一刻,个位数餐标,捞油水不顾数据真假的小领导,看他年轻对他趾高气扬的工头,点头哈腰的聚餐,还有不能回去的家。他的阿谀奉承,打烟敬酒,这些为了钱和爱所遭受的苦楚,全部山洪似的爆发出来,击垮他的冷静和理智,连同挺直坚定的肩背。
他弯下腰,双手扶住谈梦西的双肩,没用力,“如果我没发现,你是不是跟他出去了?”
望着这张近在咫尺又狰狞的脸,谈梦西无声地说:“不是。”
游叙放开他,在他面前缓缓跪了下来,低吼:“谈梦西,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他想掐死他,与他同归于尽。他又不忍心,甚至不忍心把控诉的音量放大,怕自己的绝望和愤怒会把他吓跑。
“我没有……”谈梦西如梦初醒,战栗地伸手,要捧起他的脸,“我没有。”
游叙躲开,“你看见这些话,不会想象有天我看见了,心里什么感觉?”
谈梦西垂下手。
游叙又问:“你爱我吗?”
谈梦西呆滞地眨了眨眼睛,爱。
“回答我。”
“我爱你。”
“我永远不会对你说分手,你可以对我说,你要不要说?”
“不要。”
“你还要跟我在一起?”
谈梦西哭了,一直点头,“要。”
游叙指着这些字句,“那这他妈算什么?!”
“这是……”谈梦西说不出来。
他真的不知道这算什么。
一个陌生人。
他们还是出门了。
像两辆脱轨的火车,在没有铁路的荒原上怪异又平静地前行。
去买衣服,去人潮涌动的步行街,面无表情地观赏广场上的灯光喷泉秀,去期待已久的新餐厅,无言地咽下饭菜。
味道不好,咸,苦涩,大约不小心混了眼泪,以后不会再来。
过完周末,回到家,游叙打开电脑,叫谈梦西删除游戏好友,再删除游戏。
谈梦西照做,要是游叙叫他把心剖开看看,也会照做。
游叙不需要他把心剖开,不会打他,不会骂他,只叫他把衣服脱掉,去洗一个澡,把自己彻底洗干净。
谈梦西还是照做。
接下来,游叙全程没有抱他,吻他,如此疏离,把他嵌进床垫与枕头之间,又过于紧密。
体贴温柔离开了,留下蛮横肆虐,对待一个仇人般对待他,狠狠地,不顾他感受地,反复惩罚着他。
夺走他的空气,压迫他的肋骨,在他快要无法呼吸时,给他喘口气,让他清醒地回到现实地狱。
谈梦西没有受伤,没有尖叫,更没有求饶。
一周后,游叙的社交软件上多了一个粉丝。瑜伽教练,男的,相册里很多极致的身材自拍照。
谈梦西不是故意要知道这件事。
他关注了游叙,习惯每天睡前刷一刷。游叙恰好发了一条不痛不痒的动态,瑜伽教练恰好在下面留言。
热情的留言:“哇,这附近我经常去,要不要一起?”
还有一个眼冒爱心嘴流口水的表情。
游叙回复:“我私信你。”
游叙从来不会回复陌生人的留言和私信。
“好耶!”
又是一个害羞的表情。
私信,谈梦西盯了半天这两个字,看一眼身边的游叙。
游叙已经睡着了,手机摆在床头柜上。
他探出上半身,轻轻越过游叙,像个心虚的贼。拿到游叙的手机,他点开私信,跟瑜伽老师的聊天框在第一个,说明已经聊过,里面空无一物。
空的,多么讽刺。
谈梦西的心脏在汩汩冒血,眼泪在某个阶段却已经干涸。
他睁着眼睛,睁到天蒙蒙亮,做过贼的双手放在被子外面晾着,一动不动,像冰。
游叙睡梦中翻了身,无意识地抬手搂住谈梦西,冰得一个激灵,醒了,看见枯坐在床上的谈梦西。
谈梦西一直看着他,直到他醒来,发狂似的抓住他的头发,使他的脸面向自己,吻他的嘴唇,咬他的舌头,用尽全力。
几秒钟的事,游叙掀翻谈梦西,双臂撑在他的脑袋两侧,居高临下地盯住他,也发狂了。
谈梦西笑了,不管自己的面目如何悲哀,自作自受又不甘落后。
游叙的反应令他满意,称得上精彩。
谈梦西重复上次游叙的疯狂,可笑的是,作为接纳者一方,得到的不是肆虐,是自虐。
结束后,大脑空白期间,他又爬到游叙身上。
随着胳膊的抖动,汗水沿着鼻尖滴在胸口,他低下头,眼睛微微眯起,上牙咬住一侧下唇,咬发了白,几乎渗血。
达不到。
因为已经有过两次。
谈梦西急急忙忙跪下,再次推开游叙的膝盖,从未有过的谄媚姿态。
游叙的身理需要,心理不忍再要,强行掰起他的脸——他眉头紧蹙,望向自己的目光空洞茫然,交错的泪痕在脸上反光。
这不正常,已经不是谄媚,而是迷离,沉沦,借刺激的感官来麻痹自我。
游叙冷下脸,“你怎么了?”
谈梦西跨坐起来,仰头望向天花板。
一只飞蛾在灯管上撞,“噼啪”,细微脆弱的声响。
他说:“我很痛苦。”
“你在痛苦什么?”
“你不知道?”
“不知道。”
“在一个陌生的城市,找不到自己能做的事。在网吧看见他们上完网,急着回学校上课,回去上班。”
游叙要说话,谈梦西的手指竖在他唇上,不让他说,自己说:“看见你父母不停关心你,想把你往回拉,拉回你们的家。”
嘴唇上的手指移开,游叙可以说话了,“我没回去。”
谈梦西闭上眼睛,气焰低了下去,或者没有高过,如一团即将熄灭的火,“没有针对你,对我来说,这就是一种痛苦。”
这么多的痛苦,还有内心深处的后悔莫及,不能提起的人生余地,换来了忠诚的爱人对他人的回应。
如果窗外即将阳光明媚,也能把他刺痛!
他们以为他们齐头并进,化身成了一个人。如果他们真的融合成一个人,那么在看不见的地方,全是不可言说的裂痕。
有的时候能修复,有的时候只能打破。
漫长的分秒过去。
游叙先开了口:“我该怎么样,你不会痛苦。”
谈梦西说:“抱我。”
一双手,从肩头缓缓上升,掐在谈梦西的脖子上,却留出一大圈能活的空隙。
游叙这样掐住他,发狠地咬牙,张嘴却带上闷闷的哭腔:“这些天,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
“我知道。”
“跟死了一样。”
“我知道。”谈梦西的身体软下来,无力地往下倒,像在等待受死,“你的粉丝列表里,那个热情的瑜伽老师,是你喜欢的类型?”
游叙没有解释,也没有反过来质问,“不是。”
淡薄的晨曦里,床单满是皱褶和痕迹,谈梦西在中间赤裸又歪斜倒着,像一尊碎了的瓷像。
他轻声说:“明天,我给你做早饭。”
脖子上的手猛地松开。
他又问:“我向你道歉,还来得及吗?”
游叙从死一样的痛苦里活过来,搂住他,搂住了救命的浮木。
“来得及。”游叙亲吻谈梦西的额头,热泪撒在谈梦西的眼角,一时分不清是谁的,“谈梦西,我好爱你,我好爱你。”
谈梦西缩在他的怀里,心想:世上最难的事,才不是贴壁纸。
而是困境里无法做出抉择,不甘的意识在深夜涌出来喧嚣,活得不够强硬又没有弹性。
在低谷挣扎完,往后,似乎是更深的低谷。
作者有话说:
新的一年,祝大家健康,快乐,自由。
第30章 西红柿炒鸡蛋做法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