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2 / 2)

做完这一切,他俯下身去,将婴孩放进阮梦深的臂弯,道:“你不要这般消沉,你现在已经死不了了,还必须活下去,你可以用这力量报仇,但最终要把它还给原本的主人。你带着这个孩子,她能帮你找到那个人。”

阮梦深抱着孩子,还是沉默着跪在原地,一语不发。奎老却并不担心,他知道他会站起来,既然暂时死不了,那就只能勉强活下去。

奎老站起身来,看了看这片雪白的天地,叹息一声,默默离去了。

天地空茫,这片空白像是还未落笔的开头,又像是未知的结局。

一切都结束了,一切又才刚刚开始。

☆、为人“父”

大雪纷飞,阮梦深怀抱着婴儿,跪在这茫茫雪天之间。

他的痛已痛进骨髓,变得彻底麻木了,他的泪已流干,心已寒透,他再也觉不出冷,觉不出苦。

他一动不动,在这冰川雪海间凝成了一座雕像。

雪花一片片落在他的身上,越积越多,就像那曾经落在他肩上的苦难——但他再也感觉不到这苦难了,就像他感觉不到这些雪花的存在一样。

他就这样跪着,面朝着南方,跪了整整五天,直到怀里的婴儿发出第一声啼哭。

那真是天地间最能让人心碎的声音了,纵然阮梦深的心已经结成了冰,此时此刻却也被这声音震得开裂了。

那一刻他的神识终于回归了r_ou_体,他突然惊觉,原来自己还活着!

而活着,就是会痛的。

他已不想再痛了,他不能再痛了——

他痛得快要死去了。

怀中的孩子声嘶力竭地哭号着,小小的拳头脚掌用力挣动,一下下轻轻捶打在阮梦深慢慢恢复知觉的胸膛上。

他终于动了动,低头看了看臂弯中的婴儿,她是那样脆弱,那样渺小,仿佛一碰就要碎掉。

但这生命又是这样的顽强,在这天寒地冻的旷野里整整五天,纵然是最强壮的猛兽也绝不可能活下去,但她却还活着,虽然小小的脸蛋儿冻得通红,但却总归还泛着些生命最鲜活的色彩。

阮梦深慢慢地、慢慢地伸出手,轻轻触了触那柔软的小脸。

他的手指还活着,虽然已经苍白如纸凉若寒冰,但却还能触摸感受到那生命最稚嫩的柔软;他的r_ou_体还活着,虽然已僵如石雕,但却还能将这幼小的婴孩护在怀中;但他的心却死了,结成了寒冰,化成了灰烬,再也不可能复燃了。

但那孩子还在哭着,用尽全部的力气。

她挥舞的小手晃动着,寻摸半晌,终于抓住了阮梦深的食指。

那是一个江南贵公子的手指,它曾抚过金樽玉盏,摸过绫罗绸缎,写得了锦绣文章,也抚得出琴音悠扬。但它现在只是冰冷僵硬着,在这朔北的天空下,被攥在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小婴孩手中。

它好像没有用了,好像彻底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但那孩子攥住了这一根冰凉的手指,却慢慢地止住了哭声,她好像抓到了一个依靠——

她用她微小的力量努力着,想把那一根手指放进自己的嘴里。

阮梦深坚冰一样的心突然化了。

它化成了水,争先恐后地从他原以为已经干涸的双眼中奔涌而出,他流着泪,紧紧抱着怀中的婴孩,失声痛哭。

朔风舞雪,风似狂刀,太猛烈的寒风吹散了他的哭声,他用自己冰凉的面颊紧贴着婴儿的小脸,把一腔苦痛化作泪水尽数涌出。

他知道,哭完这一场,他必须站起来,活下去。

再次上路的时候,他将不再是那个金贵的阮少爷,也不是那个落难的小公子,世事弄人,残忍且难料,它要将这个未经人事的少年,变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父亲。

而他必须接受,只能接受。

这塞北边陲之地,有一座小镇,小镇虽小,但也算是五脏俱全。

这里迎来送往无数出关入关之人,这些人大多都是跑江湖的,江湖人爱什么?当然是美酒,是以此镇虽小,但酒馆驿站却是不少,站在积雪的街头一眼望去,尽是酒旗子在风中招摇。

在这数九寒冬之际,镇中的这些酒馆生意更是红火,大冷天的,人们总想来喝上几盅热酒,胃被酒暖热了,四肢百骸也会热起来,外面的寒风,也就不那么刺骨了。

天色将晚,酒街上渐渐亮起灯来,“白风酒馆”的老板赵登端出一盆脏兮兮的热水来,哗啦一下泼在结冰的路面上,光溜溜发黑的地面上,立刻升腾起一片白蒙蒙的水雾。

赵登已经忙活了一整天,最近他的媳妇惹了风寒,卧床不起,伙计又告了假,什么活都得他自己干,他此时刚刷洗完客人用过的杯盘碗筷,打扫了整个酒馆,终于可以打烊歇息了。

他累得腰酸背痛,一时不想动弹,只看着那白气袅袅的地面,发起愣来。

清晨起来,那地面上还是纯白干净的积雪,经了一天的人来人往脚步踩踏,现在已被踩出一层黑脏的冰壳子,走在这样的路上,哪怕隔着厚厚的鞋底,都能感受到那地面上刺骨的冰凉。

赵登打了个寒颤,正准备收回目光时,视线里却突然出现了一双脚。

一双细瘦的、惨白的,赤裸的脚。

赵登以为自己累花眼了,他再仔细一看,确实有这么一双脚,抬头向上,他看全乎了,这是个光着脚的年轻人,怀里还抱着个不满岁的娃娃,站在自己面前。

赵登看着他这副样子,霎时觉得自己浑身都发起冷来,这样滴水成冰的天气里,这人居然光着脚,穿得如此单薄!

他以为这是哪里来的流浪汉,看他年纪轻轻,还抱着个孩子,也不知遭了什么难。

赵登很同情这样的人,却不能为他做什么,毕竟在这边关之地,他一年到头会遇见无数逃难之人,比这更惨的不计其数,若是人人都帮,他自己恐怕也要去流浪了。

赵登收起自己的同情心,朝那人摆了摆手:“今天没有剩菜剩饭,给不了你了,你到别家去讨吧。”

他说完就准备进屋关门,身后的年轻人却开口道:“我不是来乞讨的,我是来吃饭喝酒的,我会给你钱。”

赵登止住脚步,转回身来看他,不相信他会拿得出钱来,他若是有钱,最起码也要先给自己买一双鞋穿。

赵登道:“不好意思,本店要打烊了,您要是想吃饭喝酒,只能去别家看看了,要实在想在我这馆子里吃,就请明天赶早吧。”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就这人穿的这点儿破衣裳,肯定熬不过这夜晚的低温,更何况今夜还有一场大雪要下,等明日起来,大街上恐怕又要多上两具冻死骨了。

那个年轻人动了动,从怀里掏出一块缀着明黄穗子的美玉来,他将玉递向赵登,道:“这整条街上只剩您这一家还未关门了,麻烦您通融一下,晚一些打烊,我不要别的,只要一碗米汤给孩子喝,我不会耽搁太久的。”

赵登看向他手里的东西,眼睛一亮,他迎接过无数南来北往的客人,也算见多识广,他一眼就看出来,这块儿玉是价值不菲的好料子,不,简直是他见所未见、却知道绝对值钱的好东西。

他将目光移到这年轻人的脸上,心中生疑,这么一个落魄的人,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东西呢?他心中一时生出杀人越货之类的猜想,没有立刻回话。

那年轻人又将玉朝他递近了一些,道:“一块好玉换一碗米汤,绝对是个划算的买卖,请您考虑一下。”

赵登看着那块玉,确实心动,他知道自己忙活上个把月,也赚不出这块玉来,妻子卧病在床,也需要花费,没有犹豫多久,他便同意了,侧身让那年轻人进屋。

赵登给人熬好了米汤送上桌,他不好意思拿了别人的好东西,真的就只给他一碗米汤,他还弄了几碟菜,给那年轻人上了一壶热酒。

年轻人立刻道谢,礼貌道:“多谢您。”

赵登有些赧然,其实他是占了人家的便宜,真不好意思受这句谢,他讪讪地说了句慢用,就绕回柜台后面佯装算账去了。

他手上翻着账本,眼睛却忍不住打量这个奇怪的年轻人,他发现,这人穿的如此单薄,竟然完全没有怕冷的样子,自己穿着夹袄,都还受不住这夜里的寒冷呢。

阮梦深端起米汤来,一勺勺吹凉了,慢慢地喂给怀中的婴儿,孩子睁着纯净无垢的眼睛看着他,一口一口咽下热热的米汤,小脸上终于显出红润之色。

一碗米汤喂完,孩子已经睡了过去,他给她掖好襁褓,让她在臂弯里躺舒服了,才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酒已经凉了,他仰头喝下去,一杯接一杯,飞快地喝光了一整壶的酒。

他不常喝酒,更不曾喝得这么多、这么急,他觉得自己原本冰凉的脸颊发起烫来,手脚也感觉到了一丝暖意,可是,他的心中却突然生出无尽的悲凉。

酒让人聊以取暖,又让人无限脆弱。

回忆乘虚而入,争相涌上心头,让他不堪忍受,酒已经喝完,他也该上路了,可是他的路,已经走到尽头,剩下的路,已不再是他自己的。

他低头去看怀中的婴儿,一滴眼泪却猝不及防地坠了下去,落在孩子细嫩的小脸上。他怔了怔,我哭了?眼泪是什么时候流出来的?为什么我完全感觉不到?

孩子似乎感受到了那滴泪,小脸皱了皱,睁开了眼睛,她一看见这个人的表情,霎时哇哇大哭起来,不知世事的婴孩,似乎也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难过。

阮梦深赶紧去擦孩子脸上的眼泪,他手忙脚乱,更多的泪水却已不受控制地落下去,他视线模糊,嘴里慌忙道:“对不起,对不起,不哭了,不哭了……”

赵登在他身后看着这一幕,突然间心酸不已,他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孩子,娃娃年纪不大,却已要在家中照料独自照料生病的母亲。他看着这个年轻人颤抖的背脊,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的痛苦。

他叹了口气,去后堂取了一包东西出来,放在那年轻人面前的桌上,那里面有妻子躺在病床上为他纳的一双新鞋,他还没舍得穿,还有几件厚实的衣服,一块毯子,他把东西放在桌上,没有说话,绕到后堂去了。

他已不忍心再看眼前的场景,也不忍心去想这个年轻人和他怀中的孩子此后会怎样,是否还能活下去,他不去看不去想,心中就要好受些。

赵登在后堂里等了一会儿,听见椅子响动的声音,知道对方离开了,才出去收拾关门。

等他走出去才发现,那人并没有拿走他准备的衣服新鞋,只取走了那条旧毯子,想来是拿去给孩子裹上了,赵登站在原地,重重地叹了口气,心中五味杂陈,酸苦难言。

阮梦深抱着孩子,赤足行走在结冰的路面上,雪已经开始下了,风也猛刮起来,他脚步不停,向着东北方向继续前行。

他的路已不再是为自己而走,他肩负着一个承诺,一份为人父的责任,他不能停下,也无法回头。

狂风撕扯着他破旧的斗篷、凌乱的头发。

他的身形是如此单薄,像是一团柳絮、一片雪花 ,仿佛随时会被风裹挟着,飘到天涯去;但他的背影又是那样坚定,像是一棵青松、一竿修竹,风再狂,也吹不乱他的步伐。

他一步步走着,口中轻轻吟着,像是哄婴孩睡觉的呓语,又像是无奈的叹息:“寂寂霜吟,幽幽寒苦,凛刀所斩,为我前路。”

寂寂霜吟,漫漫前路,

孑然之身,痛也孤独。

☆、方镜神君

方镜神君仙府,镜墟。

据说这里曾是一片澄澈如镜的湖泊,天界许多奇珍异兽经常在这片湖泊上饮水。

直到有一天,这片湖泊突然凝固,不是结冰,是化作了一面巨大的镜子。

大家都觉得稀奇,许多神女仙娥更是跑来这大镜子旁梳妆照影,在上面行走,欣赏自己的姿容。

方镜神君就诞生于这块巨大的镜子里。

镜子里怎么会跑出一位神君呢?谁也不知道,或许这本就不是一块平凡的镜子,一面神镜要发生点什么神奇的事情,本就在情理之中。

镜墟是一座高耸的碑状宫宇,远远看去,像是一柄端端正正cha进湖水镜面里的巨剑。

这柄巨剑只有一半是真实存在,一半只是倒影,出人意料的是,镜面之下才是真,镜面之上只是幻影。

乐筠仙君与一众仙官神官正在这里把守着。

他们不能进入镜墟宫殿,若是强攻,整块巨镜都要破碎,负责的元彭神君又还没有归来,他们不敢妄动,只能在上面摆开阵法守着,至少不让方镜逃走。

他们守了很久,这方镜神君的确是个沉得住气的,连面也不曾露过。

其他神君都满面愁容,乐筠却挺悠闲自在的,他并不像其他凡修登仙的神仙一样,他不讨厌天诞神君,也不觉得他们是妖魔,反而认为他们比在漫漫修行途中失了人味的神仙们要真实许多。

乐筠坐在滑溜溜的镜面上,照着镜子揪自己的眉毛玩,面对这么大一块明镜,再不喜欢照镜子的人也是要忍不住照一照的。

他正看着镜中自己的倒影,心想自己还是挺英俊的么,这鼻子,这眉毛,这碧绿的眼珠子……等等,碧绿?

乐筠一愣,再凑近了仔细一看,那镜中人突然对着他眨了眨眼,微微一笑。

“灵灵灵灵灵……”乐筠吓得往后一跌,嘴皮子都不利索了。他这才看清,那镜中的倒影,竟是灵渊神君!

不远处的两个仙官听见动静,立即走过来查看,问道:“怎么了?灵什么?”

乐筠结巴道:“呃,灵、灵什么呢?……灵媛乘秋发,仙装警夜催!对,我想起来了,谢谢两位仙官,我刚刚背诗卡在了这里,现在可算是想起来了,没什么事,没什么。 ”

两个仙官四下看了一番,没发现有什么异样,这才转身走了,边走还边小声议论。

“你不知道吗?都说乐筠脑子有些问题。”

“这下可算见识了,确实有点疯疯癫癫的,传言果然不假。”

乐筠仙君见他们走远了,揩了揩冷汗,再去看面前的镜子,却发现没什么异样了。

他心想,难不成我出现幻觉了?正迷惑着,一只手却突然从镜中探出来,将他一把扯入了镜面之下。

一眨眼的功夫,原地只留下一圈圈细微的涟漪,那块镜面就像是突然变回了湖水。

片刻,这微泛涟漪的水面又回复了平静,其他仙官远远散落着,都没有发现这边的动静。

乐筠惊讶地看着眼前的灵渊神君,压低声音道:“灵渊神君,你居然敢到这里来,外面那些神官可都是要抓你的!”

灵渊无视他的讶异,平静道:“小仙君,我要你帮我一个忙。”

乐筠当然不敢答应,嘴里吞吞吐吐道:“神君你可真看得起我,我能帮你什么忙?”

“也不难,”灵渊君道:“我只是想进镜墟宫殿见一见方镜神君,他们在宫殿周围设了结界,我虽然可以进入,但难免会在穿过屏障时引起波动,被他们发现异样。我要你在我进出结界时帮我引开他们的注意。”

乐筠霎时瞪大了眼睛,惊道:“你要劫狱?”

灵渊不置可否,抱着手臂看他,微笑道:“你可愿帮我?”

乐筠叫苦不迭,他实在有些畏惧灵渊君的神能。正苦恼着,转念一想,不对啊,他现在已被贬了神格,我是官,他是逃犯,我为什么要怕他?

想到这里,乐筠仙君的腰杆立刻硬挺了起来,昂头道:“不!”

灵渊君:“嗯?”

乐筠仙君听着他手指骨节捏出的咔咔声,忍不住又有些腿软,但他还是鼓起勇气抗争道:“你现在可不能用神君的派头压我了,你是逃犯,我随时随地都可以叫那些神官们过来抓你,你不求我饶了你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威胁我?”

灵渊君点点头,道:“你说的对,那么你猜,我可不可以在他们抓住我之前,先要你这小仙官的命?”

他说着就伸出手来,准备去抓乐筠。乐筠吓得抱头逃窜,叫道:“原来灵渊君这么不讲理,竟然以强凌弱,欺负我这无辜的小神仙。”

灵渊君道:“我可不是平白欺负你,只是找你清算旧账。”

乐筠仙君梗着脖子:“算什么账?我何曾欠过你的账!”

灵渊道:“你忘了?你以前是不是拔过我家门前玉桂树上的叶子?”

乐筠道:“拔几片叶子你竟然也要计较,而且那叶子也没少,拔完不是又马上长出来了?”

灵渊幽幽道:“你可知道,那桂树与我的命脉连为一体,你拔它一片叶子,就是在拔本君的一根头发,我的头发虽然长得很快,但被人那么拔也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他瞥一眼已经愣住的乐筠,接着道:“那次看你赶时间,就没有与你计较此事,现在我正好有空,就来报一报我的落发之仇吧。”

乐筠仙君看着步步逼近的灵渊君,终于苦着脸妥协:“好吧,我错了,你说,我该如何引开他们的注意?”

灵渊君进入了镜墟宫殿,结界一阵波动,却没有引起任何仙官的注意,因为比起这一点点轻微的震动,突然开始狂跳脱衣舞的乐筠仙君显然更加引人注目。

乐筠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两面铜锣,敲得嚓嚓响,众仙官吓了一跳,都扭头往这边看。

乐筠仙君放下锣就开始脱衣服,一边脱,一边狂跳乱舞。

一个一脸威严的神官见到这副画面,脸色震惊道:“乐筠,你这是在干什么?”

乐筠心中两行泪,脸上笑嘻嘻,疯疯癫癫道:“我刚刚照镜子,发现自己身材不错,大家看看怎么样?”

一众神仙的脸仿佛齐齐被人用脚底踹过,脸色怪异到无法形容。

记事仙官立刻掏出纸笔记道:“乐筠仙君彻底发疯,已无药可救,择日回禀天君,尽快免其仙职。”

大家没兴趣看一个疯子撒泼,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镇守起来,那轻微颤动的结界,此刻已经恢复了平静。

乐筠仙君长叹一气,心中郁结:本仙君的一世英名啊,彻底完蛋了。

镜墟宫殿一片黝黑暗沉之色,跟外面明晃晃的镜面截然不同,镜面反s,he着光线,耀人眼目,这宫殿却像是黑魆魆的铁块,任何光线照到上面,都要被吞噬干净。

灵渊君进了这宫殿,突然觉得,单看方镜修房子的风格,确实挺像个魔头的。

镜墟中本来有很多侍从,方镜出事后通通遣散了,现在里面空空荡荡,看着有些荒凉。

灵渊君明白,自己进入宫殿,方镜一定是知道的,他也顾不上太多,毕竟现在是赶时间的时候,还好他以前来过这里,这才能迅速穿过那些错杂回环的通道,直到方镜的寝殿中去。

灵渊君没有想到,方镜竟还过得挺悠闲,他端端正正地坐在黑曜石大椅上,旁边一个秀气的女子正在喂他吃葡萄。

“我要是你,肯定要躺在软塌上享受,而不是坐在这么一张硬邦邦的石头凳子上,硌得屁股疼。”灵渊君道。

方镜眼也不抬道:“我的屁股没有你的娇贵,不那么容易硌疼。”

灵渊君笑了笑,看着那个女子道:“没想到你落到如今的田地,还有人愿意陪你留在这里坐苦牢,这可比我强多了。”

方镜终于抬起眼皮看他,道:“本君的宫殿,怎么会是苦牢?外面那些傻子要守就让他们守去,反正我也不爱出门,只当是多了一群人帮我看门。”

第13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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