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醒来的时候,就像是从地狱一下子到了仙境一样,她在一间温暖舒适的房子里,这里有美味佳肴,还有崭新干净的衣服,等到吃饱穿暖后,慈眉善目的女人便引着她,将她带到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面前,柔声道:“丫头,这是咱们的小少爷,你以后就在他身边照顾他,阮府给你提供吃穿住处,你说好不好?”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阮梦深,那时她十一岁,阮梦深七岁。
七岁的阮梦深,跟她病死的弟弟一个年纪,但除了年纪,他们便再无其他相似之处了。
她的弟弟黑瘦矮小,身上总是脏兮兮的,看着不起眼,骨子里却是个铁打的小子,他病得最难受的时候,都没有哭闹过一声,是个懂事过头的孩子,从不想让别人替他担心。
可眼前这个小少爷却是白白嫩嫩娇里娇气,活像是一块儿嫩豆腐,她生怕稍稍碰上一下,对方就要哇哇大哭,掉下金豆豆来。
小阮梦深好奇地看她一阵,上前去拉她的手,这一路的流亡让阮东儿养成了条件反s,he,那双白白的小手刚一碰到她,她就忍不住反手一推,让这位金贵的小少爷摔了个仰面朝天。
她看着一堆人紧张兮兮地冲上去,心想自己肯定是要被扫地出门了,结果那位小少爷被人扶起来站好,还是笑嘻嘻的,也不哭也不闹,还对着那些紧张他的大人说道:“我没摔疼,你们不要吓到她。”
阮东儿突然明白,原来这个看起来软绵绵的小少爷,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样柔弱。
他跟自己那个忍着疼痛不吭声、不愿让爹娘担心的弟弟一样坚强,当阮梦深再一次上来拉她的手时,她没有再推开,她突然愿意像疼自己的弟弟一样去疼他。
如今阮东儿拖着阮梦深一路奔波,家破人亡的,却已不止她一个了。
他们一路向北,已远远地离开了阮府,离开了金陵。
因为她害怕那晚在阮府杀人的恶贼会继续追杀阮梦深,她知道斩草需除根的道理,所以不敢让阮梦深继续留在金陵,甚至不敢让他再呆在南方。
她落难时,是阮家收留她,如今阮家遭难,她当然要拼尽全力保住小少爷的命。
阮东儿看了看身边的人,忍不住又是一声叹息,打那天晚上起,他不哭也不闹,话也不爱说了,简直像是一个木头人。
阮东儿不知道该如何宽慰他,她不会说贴心话,哪怕是想关心人,说出来的话也是凶巴巴的,不中听。
时值冬月,北方已经下了好几场大雪,这一天他们行至荒原,投宿在一间破庙里,阮东儿拾了些柴草生起火来,对阮梦深道:“过了这片雪原,就是关外了。”
阮梦深没有反应,只是呆呆地看着跳动的火焰,阮东儿也习惯了,不再说话,从包裹里取出一个罐子,还有一小包干菌子来。
她将罐子装满了雪,架到火上,放了点菌子进去煮着,他们早没有粮食了,放点儿菌子煮一煮,出来的东西还可以美其名曰为汤,比单纯喝雪水充饥好些。
火噼噼啪啪地响着,破庙外风声呼号,混合成一种奇妙的、令人昏昏欲睡的声音。
可是他们都睡不着,饥饿是让人清醒的利器,阮东儿去看阮梦深,发现他两颊凹陷,已瘦了一大圈。
但他还是干净齐整的,虽然现在是在落难,阮东儿还是要将他打理得妥帖,她从来没有见过小少爷脏兮兮的样子,也不能忍受那个锦衣玉带的公子变成一个邋遢的人。
阮梦深的头发依旧梳得整整齐齐,身上穿的是阮东儿在入冬的时候给他买的冬衣,还花了不少的钱,是挺好的料子,这让他看起来没有那么潦倒,如果忽略他消瘦的面颊和黯淡无光的眼神的话,阮东儿几乎可以骗自己,这就是当初那个阮公子了。
冬日里天黑得很早,阮东儿铺好干草,将阮梦深扶着躺下,给他裹好衣服,又将火生旺了一些,夜里安静,除了木头燃烧的哔剥声,就只能听见外面传来的簌簌轻响。
“下雪了,”阮东儿侧耳听了一会儿,道:“这雪还不小,也不知道要下多久,如果一直不停,咱们就要饿死在这里了。”
阮梦深的睫毛轻轻扇了扇,过分的消瘦让他看起来有些脆弱,他轻声道:“你别管我了,你丢下我去哪里都好,总比现在这样好些。”
阮东儿一听就生气,恼道:“你这几个月天天闷着不开口,一开口就只说这句话,我烦都烦死了,你能不能振作些?谁不是家破人亡苦出身的,你看我像你吗?能活就要活,你自己都不要自己的命了,这不是帮那些想杀你的恶人省事吗?我以前在路上看见一只被人踩坏的蝈蝈,肚子都破了,还在拼命地吃东西,你好手好脚,有什么理由不活下去?你连一只虫子都不如?”
她看着阮梦深这生无可恋的样子,心中忧虑,只想捶打对方一番,逼着他振奋起来。
听完这一席话,阮梦深眼眸动了动,他道:“东儿,我不如那只蝈蝈,更不如你,”他的喉咙里溢出哽咽之声:“我没有用,眼看着他们死在我眼前,却没有本事为他们报仇。”
阮东儿看见阮梦深的眼角流出泪来,一直滑落到他的鬓发里,她霎时心中酸痛,悲恸道:“阮家待我恩重如山,我也恨,恨不得将那些恶贼千刀万剐,可是我们没有武功,也没有法力,我们如何能斗得过他们?只会白白赔上性命。”
说着,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略微振奋道:“对了,我听说这北方关外有好些修仙门派,我们从中找一个厉害的,拜师学艺去,学好了武艺,回来报仇雪恨。”
就在这时,破庙外突然传来一片凌乱的脚步声,阮东儿吓了一跳,下意识挡在阮梦深身前。
外面哗啦啦涌进十来个壮年男人,他们满身雪花,瑟瑟发抖,给这小小的破庙带来一股凛冽的寒气。
打头的男人咧嘴一笑,道:“姑娘,借个火烤烤?”
阮东儿道:“这庙里这么多烂木头,你们可以自己生火,我这一小堆火供不了你们这么多人。”
那人点点头,道:“行,那麻烦姑娘借我们个火种,我们自己烧火。”
一群人在庙殿另一头生起火来,边拍打身上的雪花,边交谈道:“这雪可真大,明天也不知道能不能停。”
“我看悬了,粮食还有没有?”
“早没了,丢了镖车又断了粮,现在还困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这他娘的是逼咱们走上绝路。”
其中一个人忧心忡忡地问那个打头的汉子道:“陈镖头,离这里最近的镇也要走上两天,这天不高,咱们走不远,怎么办?得想法子。”
那个陈镖头弄着火,头也不抬道:“只能先在这神堂里等着,等雪停了上路。”
可是大雪下了整整两天,还没有要停的意思,阮东儿、阮梦深与这群镖师一起困在这间小小的破庙里,都已经被逼到极限了。
阮东儿压箱底的宝贝菌子也煮完了,只能烧雪水充饥,饿得两眼昏花,最糟糕的是阮梦深居然在这个时候受寒发热了,他昏昏沉沉地睡着,情况很不好。
但她不知道,更大的麻烦正在逼近。
这群镖师本来与他们相安无事,但大雪一直不停,饥饿如同最可怕的噩梦,渐渐蚕食人的意志,直将活人变成了猛兽。
陈镖头行走江湖多年,是个点粗全海的主,此时他看着手底下的弟兄们被饥饿折磨得奄奄一息,实在是不忍心,他将目光移向神堂另一边的两个人,心头打定了一个主意。
他将兄弟们都叫起来,凑在一处将自己的打算说了,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看见这样的眼神,他就知道不用再问了,他们都不会有异议。
阮东儿正在照料着昏睡的少爷,突然感觉身后有人靠近,回头一看,那些镖师们竟都站了起来,朝他们两人步步逼近。
她看见这些人脸上的神情,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她挡在阮梦深身前,警惕道:“你们想干什么?”
“姑娘,你的同伴……”陈镖头探头往阮东儿身后瞧:“他似乎病得很严重,可能活不了了。”
“关你什么事?”阮东儿黑着脸冷声道。
这次不等陈镖头说话,另一个人已经开口道:“反正他也要死了,不如让他救救我们所有人的命。”
饥饿让那人脸色灰败,看着像一只濒死的困兽,他咽着口水道:“姑娘,你护着他也是做无用功,不如造福大家,我们都饿狠了,想必你也饿得难受吧?他这细皮嫩r_ou_的,正好……”
阮东儿觉得自己浑身都战栗起来,她随手乱抓起地上的柴草木块朝那些人砸过去,骂道:“滚开,畜牲!你们是人吗!滚!”
陈镖头毫不在意她的攻击,几步上来将她踹倒,对身后的男人们喊道:“把她按住,我来宰羊。”
说完又居高临下对阮东儿道:“抱歉,如果不吃他,我们就真的不是人了,肯定要变成饿死鬼,此刻牺牲他一个,救我们这么多人,划算。”
“划算你老母!”阮东儿被他们按着,拼命挣扎痛骂:“这么划算你怎么不自己割r_ou_喂他们吃?狗娘养的畜牲!你不得好死!”
所有人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但他们此刻都突然间爆发出了无穷的力气,任凭阮东儿如何撕咬捶打,都是纹丝不动。
陈镖头道:“你这同伴已经不行了,牺牲他,是最合理的做法。”
阮东儿看着阮梦深软绵绵地被他提在手里,尖刀已经架在了少爷的脖子上。
“住手!”阮东儿终于撕心裂肺地哭叫起来:“住手!你们住手!不许动他,这是要我的命啊!”
陈镖头道:“放过他,我们会饿死的。”
阮东儿直直看着阮梦深安静昏睡的侧脸,竟然忽的冷静了下来,她明白自己拼死也拗不过这群男人,只有一个方法可以救他。
她止住哭声,面如死灰道:“你放开他,我不会让你们饿死的。”
“哦?”陈镖头停住了动作。
阮东儿道:“我从前经历过灾荒,论起吃人,我知道肯定是女人的r_ou_好些,你别看他细皮嫩r_ou_,总归是个男人,现在还是个病怏怏的男人,r_ou_肯定难以下咽。”
一群人都不动了,面面相觑,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奇怪表情。
“你要换他,把自己给我们吃?”
阮东儿布满恨意的突然脸上露出一丝讥笑来,她看着面前这些人,如同在看一群只会依靠本能行动,最低级、最劣等的禽兽。
她讥讽道:“你们这种自私自利的东西,肯定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甘心用自己的命换别人。”
陈镖头放开了阮梦深,道:“好,那我们就成全你这舍己为人的无私之举。”
阮梦深迷迷糊糊昏睡了很久,他是被一阵r_ou_香扰醒的,他头脑昏沉,那阵r_ou_味直直地往他混沌脑袋里钻,撩动着他病痛的神经。
他挣扎了好久,才沙哑地叫出声音:“东儿?东儿?”
没有人回应,阮梦深朦朦胧胧地睁开眼,发现外面天光大亮,雪竟似乎已经停了。
他扭头一看,那些镖师正围在火堆旁边吃r_ou_,他们手中捧着烤得油亮的r_ou_块,嘴里放肆地咀嚼,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看向自己,像鄙夷,像嘲讽,又像是隐隐的期待。
那目光让阮梦深没来由地背脊发凉,他艰难地动了动,问道:“抱歉……各位,你们可知道,跟我一起的那位姑娘,去哪里了?”
几个男人对视一眼,脸上的表情难以言喻。这时候陈总镖头站了起来,将火堆旁边煨着的一小瓦罐汤端给阮梦深,道:“你想必也饿了,喝些r_ou_汤吧。”
阮梦深看着面前漆黑的瓦罐,那里面的汤汁正散发出浓郁的r_ou_香,他突然间心头狂跳,慌乱道:“这是哪里来的r_ou_?”
陈镖头沉默地看着他,没有言语。他后面有个镖师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可以回答你上一个问题。”
说完这句话,镖师的队伍里隐隐传出几声怪笑。
阮梦深闻言,只觉眼前一黑,几乎昏厥过去,他伸腿踢翻了面前的瓦罐,汤汁溢流满地,那汤水里还带着些r_ou_渣骨茬,仔细看去,赫然是人的指骨。
“你、你们……”阮梦深浑身打起颤来,嘴唇发麻,不能言语。
陈镖头斜眼道:“我看她舍命护你,给你碗r_ou_汤喝,救你一命,你自己不要,可就怪不得我了。”
阮梦深本来病体虚脱,此刻却突然被恨意怒火激发出了喷涌的气力,他挣扎着爬起来,揪住陈镖头的衣领,狠狠一拳挥了过去。
但他毕竟是在病中,又因长时间饥饿手脚无力,哪里是这吃饱喝足的武行镖头的对手。陈镖头一把将他撂倒,旁边两个镖师立刻赶上前来,一番拳打脚踢。
阮梦深在他们脚下几乎不见挣扎了,陈镖头挥手制止道:“行了,别打了,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说完又对阮梦深道:“那位姑娘,嗯……或者说那位姑娘的一部分吧,就在这神像后面,你自己看吧。”
阮梦深挣扎着,花了好久的时间才爬起来,他绕过神像,一点点地靠近,直到看见阮东儿的头颅滚落在经年的尘埃里,与她残破的肢体堆成一处。
这是什么?这是东儿?活生生、凶巴巴的阮东儿,成了这副样子?
阮梦深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手颤抖着伸出去,却不知该如何去触碰那残肢剩骸,他头晕目眩,几欲作呕,喉咙抽搐半晌,只呕出几声低哑的哀鸣来,与寒风吹动破庙门扉的咿呀声混在一处,听不分明。
陈镖头不再管他,只对着自己手底下的镖师道:“趁着这会儿雪停天高,我们抓紧上路,看这天第二场大雪也不远了,要尽快赶到最近的镇上去。”
这群镖师吃饱了r_ou_,身上有了力气,立刻打点起行装,准备出门赶路。
一个瘦高个的中年镖师走在最后,刚出门几步,又绕了回来,蹲在阮梦深身前,伸手去摸他身上的衣服,嘴里喃喃道:“你这没用的小白脸,身上穿的衣服倒是挺好,估计你也活不了了,这衣服给死人穿也是浪费,外面天寒地冻,不如造福我这有命穿的赶路人。”
他三下五除二,将阮梦深的外衣剥了下来,连脚上的鞋袜都没有放过,他一边脱下阮梦深的袜子,一边嬉笑道:“你的脚真他娘的又白又嫩,你虽然是男的,但r_ou_肯定比那女人的r_ou_还要好吃。”
外面传来了其他人催促的声音,这人应了一声,把自己身上破破烂烂的斗篷脱下来扔在阮梦深身上,穿着好衣离去了。
阮梦深浑身疼痛无力,动一下都艰难,他缓慢地将手探进里衣的暗兜里,掏出那块乌龟神君留给他的灵玉,救命稻草般攥在手心,颤声道:“乌龟神君,灵渊,救我,你来救我,我不能死,我大仇未报,现在不能死……我求求你,救我……”
他将全部的希冀寄托于此,那灵玉在他手中闪动着微光,正像是他岌岌可危的希望之火,他用尽了全力去呼唤,但救世渡人的神仙直到最后也没有出现。
神仙啊,神仙会把一个小小的凡人记在心头吗?
他静静地躺在冰凉的地面上,直到火堆灰烬里的最后一丝余温散尽,直到天空又飘起了冰凉散乱的雪花。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慢慢地爬起来,慢慢地将那镖师丢给他的斗篷披在身上,赤着双脚走出了破庙,踏进了雪地里。
☆、苦寒(2)
灵渊君离开阮府后,一直在忧心奎老,那老疯子虽爱跟他赌气,但那急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绝不会像这次一样,消失如此之久。
他四处奔走寻觅,完全不知道自己惹上了什么样的麻烦。
奎老也不知道。
他此刻正躲在一个灵渊绝对找不到的地方,那绿乌龟若是想找自己,一定只会在天界乱转,绝不会想到他在人间有如此隐秘的藏身之所。
这个地方远处关外,奇峰险峻,名曰孤宿。
天界众仙都以为奎老居无定所热衷漂泊,谁都没有想到,他的仙府竟藏在人间。
奎老不常到这里来,尤其是有了灵渊君之后,他几乎把玉灵渊当成了自己的家,回来的更少了。
这里被他设下了结界,凡人是找不到的,神仙也不会来,他放心地躲在里面喝酒,什么都懒得去想,c,ao心多了老得快,这是凡人的道理,神仙依然适用,他决定让自己放松些。
此时凡间已是冬日,山间一片银装素裹、风寒料峭,不过还好,神仙是不会怕冷的。
奎老百无聊赖地躺着,听着那呼呼风声,似乎已经回忆不起寒冷的感觉了。
突然,这风声里好像多了些别的声音,奎老立刻警惕地坐了起来,怎么会有人发现这里?
门扉轻轻动了动,却不是因为风吹,奎老盯着门缝,只见那里滚进来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还带出几丝微弱的呜咽之声,竟是只小小的活物。
他隔空一揽,将那活物收到手中,才发现是一只小小的灰色幼狼,当他看见幼狼的眼睛时,顿时愣住了:“阿涅?”
这狼眼呈赤金之色,瞳带涡纹,分明是漠北灵狼的眼睛,而在这天地间,漠北灵狼一族,也就仅存阿涅一个了。
“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奎老皱起眉头。
如今的阿涅已不会说话了,连成年灵狼的形态都已不能维持,如何能回答他的问题。
奎老沉着脸道:“你将我的东西偷走,可想过会弄成这样?那东西现在何处?”
狼抬头看他,嘴里发出呜呜哀鸣,狼爪急切地抓挠着,似乎想告诉奎老什么很紧要的信息。
奎老正迷惑着,忽听得门扉一响,有人将半掩的门轻轻敲了敲,问道:“我可以进来吗?”
“明晖?”奎老听出这人的声音,疑窦丛生地道了声:“进来吧。”
明晖走进门来,感叹道:“哎呀,奎老仙君的宝地,可真是隐秘啊。”
“不知明晖兄到此有何贵干?”奎老道。
明晖道:“其实我并不知道你在这里,也不是来找你的,我只是负责看管这灵狼,她方才挣脱束缚,冒着灵体破散的危险奔来此地,我这才追上前来,没想到此处竟是奎老仙君的仙府。”
奎老将急声哀鸣的小狼抱紧了些,皱眉道:“不知我这阿涅犯了什么事,竟要劳动明晖仙君亲自看管?”
“她携着一件极其危险的东西在天界游荡,这东西威力无匹,几个盘查的小仙不过上前碰了碰,就被重伤,如此危险,怎能放任?”
奎老的拳头一下子捏紧了,心中不安道:“那东西呢?”
明晖笑了笑,道:“我知道,这灵狼被灵渊收养后,一直与你们二位同处,这神器想必是奎老仙君的,只是……”
奎老听他对灵渊直呼其名,不以神君相称呼,忍不住有些不舒服。
明晖看了看奎老的神色,悄声道:“只是我没想到,奎老仙君与那灵渊面上如此和睦,背地里竟做了这种防范,”他脸上露出些怪异的神色,“看过的神仙都说上面聚着熔岩淬火,这杀器分明是为了斩杀灵渊而量身定做的嘛。”
奎老脸色难看之极,咬牙道:“我问你东西呢?你既然知道那是我的,就应该立刻将其归还于我。”
明晖道:“奎老兄莫急,若是平常,当然要即刻归还,只是现在这东西来得巧,马上就要派上用场,这还要多亏了你的深谋远虑啊。”
“你说什么?派上什么用场?”奎老的心已经砰砰乱跳了起来。
“奎老仙君这神物可熔玉化灵,天上灵玉之身的神君只有灵渊,当然是用在他身上了。”
“不可能!”奎老吼道:“你们凭什么动他?上次螣翀的事本就不是他所为,后来天君也已经下旨,不计此事,你们有什么资格伤他?”
明晖道:“看来奎老兄弟这些日子呆在这里躲清闲,确实躲得彻底,连天界发生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
奎老急道:“到底发生什么了?有话赶紧直说!”
明晖道:“就是灵渊,他又一次犯了杀戒,在人间杀了百十来口无辜凡人,斩神令已经下了,啧啧,这实在是……”
他看着奎老如闻晴天霹雳的样子,不解道:“奎老仙君能造出这么一件东西,肯定是对灵渊的魔性早有察觉,如今您为天界诛杀灵渊提供了如此利器,可谓是大功一件,为何这样紧张?”
“灵渊他们现在哪里?”奎老声音都发起颤来。
“大概在天宫殿外?此刻可能已经……”不等他说完,奎老已经抱着灵狼化光夺门而出,飞奔天界。
奎老心急如焚,恨骂怀中的灵狼道:“这就是你想赶来告诉我的事?你那天若是不与我置气争吵,又怎会造成今日的局面?”
灵狼口不能言,只能呜咽几声。
原来那日奎老让阿涅进他宝库中帮忙清点,竟被她发现了他很久以前打造的熔玉火刃,那还是他与灵渊相处不久时开始准备的,当时他不了解灵渊的本性,忌惮他的神能,只想给自己准备一个倚仗之物。
当然,他很快就知道了,灵渊看着厉害,实际上无害得跟小白兔一样,奎老的杀器做到一半便搁置了,直到上次若澧的事情发生后,他才再次……
现在想来,实在是痛悔莫及,阿涅这丫头护灵渊跟护爹一样,一发现这东西立刻暴跳如雷,认定奎老对灵渊有二心,非要拿着东西去找灵渊,弄成了如今这个局面。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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