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慕嘉还没来得及心疼才洗的衣服，眼尖地瞟到一个东西，他伸手把那个东西从远扬的兜里拽出来，正是他上午塞给远扬的二十块钱，陶慕嘉挑了挑眉，“怎么回事？”
远扬僵在那没动，看起来脖子都缩短了一节。
陶慕嘉真是服气。
“以后要好好吃饭知道吗？”
远扬又点头。
教育孩子需要耐心，陶慕嘉摸了摸他的脑袋，轻声细语，“不用在意老师给你的钱，老师不缺这点钱，老师希望你好好的，能做到吗？”
远扬点头，又说道：“能。”
“晚自习好好写作业，不会的留着，晚上我来接你。”陶慕嘉也说不了别的话，嘱咐了两句就拎着保温盒离开了。
远扬攥着手里的二十块钱，等陶慕嘉走后，又把纸币摊开在桌上，然后在他的为数不多的草稿纸上记下了“20”，这是他第一笔财产，是江晓白老师给他的。远扬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他把二十块钱规规整整地折起来放在了书包最里层。
今天远扬出乎意料的认真，晚自习的时间把作业做完了，等到陶慕嘉来接他的时候只剩了几道英语和数学题不会，对陶慕嘉来说都是小事情。
回到家的时候，陶慕嘉先让远扬把眼睛闭上，远扬愣了下。
曾经他的父母也在他很小的时候让他把眼睛闭上，然后带他到了附近的垃圾场，直到两人走了很久，远扬才睁眼，那时候也是大雪纷飞的冬天，小小的远扬哭的撕心裂肺，直接在垃圾堆旁睡了过去，幸好被早早起来捡垃圾的人看见了，不然早就冻死在了垃圾场，捡垃圾的人跟他也是一栋楼的，把他带了回去，他还清晰的记得那个时候他的父母的脸色有多差。
远扬虽然不知道陶慕嘉是什么意思，挣扎了一下还是把眼睛闭上了。
陶慕嘉温暖的手覆上了他握成拳的冰凉的手，他听见门打开的声音，又听见门关上的声音，陶慕嘉推着他往卧室里走，然后让他站在原地，他听见“咔嗒”一声，眼睛的感光系统感受到了温暖的灯光。
“睁眼看看。”
远扬睁开了眼睛，看见了放在阳台的画架和画板，旁边一条长条的桌子上放着素描的基本书籍，还有整套的铅笔橡皮水彩。
眼睛突然就模糊了，远扬愣愣的，甚至没感受到自己鼻翼两侧完全被泪水打shi，他的嘴唇动了动，还没来得及说感谢的话，陶慕嘉又把一张纸条捧到他面前，远扬颤抖着手接了过去，用手背狠狠擦了擦眼睛才让视线不那么模糊。
这是一张收据，上面写着青少年宫基础素描班，五百。
远扬的手一抖一抖的，好似这张纸有千斤重，他的脊背慢慢弯下来，脸变得有些皱，鼻翼大幅度的一张一翕，嘴角泄出压抑的抽泣声。眼泪一滴接着一滴地掉落在地上，在复合地板上形成了许多小小的水花。
陶慕嘉看着他也是又哭又笑的，他把远扬抱到怀里，一点一点地抚摸着他的脊背，轻声安慰着：“不哭了，不哭了，真的热爱的话，一定不要辜负对自己的期望啊。”
远扬本来对自己是没有什么期待的，但是现在他好像有了那么一点点值得期待的事情。
在他短暂的人生里，不是没有好人帮助过他，但是无论哪一个，都没能把他拉出深渊，他生在这样的家庭是无可选择的不幸，他人的帮助也仅仅是出于对弱小者的同情，他们本就没有义务拉他离开深渊。
十三岁的年纪，已经能懂得很多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他以为不会再有人能给他希望了，死亡会是他最后的解脱，可是现在，面前这个人告诉他，不要辜负自己。
他有了一条路可以走，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能走多远，但是起码现在，他会走下去。
“谢谢老师。”
希望值+10，现在希望值60。
陶慕嘉笑了笑，既是为增加的希望值感到高兴，也是为远扬感到高兴。
第6章 校园变形记
陶慕嘉给远扬报的班在寒假，在这之前，陶慕嘉打算每个周末抽四个小时来教远扬掌握一些基础的东西。
因为他自己小时候也学过四五年素描，所以还算能教远扬一点，基本的笔法和构图之类的。
其他时候，陶慕嘉除了下班回来备课，还要教远扬学习。
远扬并非愚笨，而是因为家庭环境太差导致厌学，虽然有心不辜负那些帮助他取得上学资格的邻居，但到底没能挣脱出心理y影，导致基础很差。
陶慕嘉几乎是从头给他补起，就算远扬很聪明，但从基础开始学还是有点费力，大概花了两周的时间，陶慕嘉勉强把他的成绩从倒数第二拉出了倒数十名，这是期末前最后一次周测的成绩。
其间丁小乐请假了三天才来学校，陶慕嘉拉着他到办公室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好在这孩子没他父母那么熊，在陶慕嘉爱的教育下给远扬道了歉。远扬当时神情木讷，陶慕嘉还是从他细微的面部表情中看出了他的高兴。
他们这个学校在片区里也算有名，由于寒假的临近，有的老师已经陆陆续续开起了寒假补习班，这种做法本来是禁止的，全凭家长支持。
陶慕嘉带远扬一个就够累的了，实在不想给自己多找麻烦，在期末考试结束后，给学生们布置了一大堆数学作业之后带着远扬回家辅导。
陶慕嘉：真开心。
1551：冤冤相报何时了，老铁，你也太过分了吧。
陶慕嘉：还好还好，也就三本而已，我可是敬业爱岗的好老师呢。
1551：你上学的时候一定写过很多作业，不然怎么这么大的怨念。
被1551这么一说，陶慕嘉想起他小时候那段放纵的日子，他父母从不管他作业，寒假就带着他玩玩玩，导致他每次寒假最后一个星期疯狂熬夜抄作业。陶慕嘉看了看远扬，觉得自己可不能把小孩子教坏。
“远扬啊，回去之后先做作业，做完了老师带你去旅游。”
远扬明显愣了一下，难得的开口，“可是，作业好多啊。”
1551：e
“有老师在，哪里会多，一会就教你写完了。”
他说什么远扬信什么，只管点头。
这次远扬发挥超常，全班五十个人，远扬进了前三十，年纪四百多个人，远扬两百名开外，不算特别好，但是比之前进步了不少，陶慕嘉问他考这个成绩高不高兴，远扬说高兴。
陶慕嘉也高兴地带着他去搓了一顿大餐。
两人手牵着手从假日酒店里出来的时候外面的路灯已经盖上了一层薄雪，远扬嘴里还吸溜着陶慕嘉给他买的热黑米粥。
胃里是暖的，手里也是暖的，陶慕嘉帮远扬把帽子戴上，带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并不深的雪地里，雪虽然大，但是下的时间短，还没能积累起来，陶慕嘉看着好多父母带着小孩出来玩，因为今天放假，今天公园里的游乐场也有些小活动。
陶慕嘉低头看见远扬目光跟着那些由父母带着的小孩走，就拽着远扬的手和他们往同一个地方去。远扬的情绪很少外露，但是陶慕嘉总能从他很细微的表情里看见积极的情绪。
公园是个大公园，但游乐场并不大，只有六个项目，加上天色晚了，水上滚球和喂鸽子都不能玩了，只剩下了四个项目。
陶慕嘉带着远扬玩了个遍。
小孩子的兴趣大同小异，远扬虽然没说特别喜欢玩，但看他笑起来的样子也知道是喜欢。远扬坐海盗船的时候还有点害怕，因为是儿童海盗船，顶多九十度，也没有特别严密的防护措施，远扬一到高处就紧紧的抱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的胸口。
下来之后远扬对这个项目敬而远之，跑去了一旁给存钱罐上色的地方。
陶慕嘉陪着他看了一圈，然后远扬拿起了一个父亲带着孩子的存钱罐。
“喜欢这个？”
“嗯。”远扬的眼睛亮亮的，陶慕嘉笑了笑，让他坐到一边去画，自己交了钱。
远扬没照着例图画，而是照着他们衣服的颜色上色。
陶慕嘉心里简直美滋滋的，心想就算自己亲生的儿子也不过如此了。
这一晚上大概是远扬十多年来，过得最像孩子的一晚。
陶慕嘉带他到家的时候，远扬的眼睛都快有点睁不开了，陶慕嘉帮他脱了衣服裤子，直接抱到床上让他睡觉，远扬手里还牢牢地抱着那个存钱罐，陶慕嘉费了好大劲才从他手里抠出来，放到了画桌上。
明天就是正式的寒假了，陶慕嘉已经毕业三四年了，早就没了寒假的概念，这么一想还有点高兴。
陶慕嘉：说起来我还没见过江晓白的父母给他打过电话，还想带远扬看看比较浓的年味呢。
1551：你不是知道江晓白的家庭情况吗，父母离异，还指望他们给你打电话？
陶慕嘉：他们离异关江晓白什么事啊。
1551：你试试呗。
陶慕嘉就拨了个电话给江晓白他爸，对面嘟了好几声才接电话。
“喂？”是个低沉的男声，充满了诧异。
“爸，是我。”陶慕嘉有点紧张，这还是他第一次装别人儿子。
“晓白？你有什么事吗？”对面听出他的声音，反而变得更冷漠了些。
“没什么事，就是问问过年需不需要我带点东西给你。”陶慕嘉有些无语，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
对面也含糊了一下，随意敷衍道：“不需要了，我这边挺好的，你去看你妈吧。”
“嗯……嗯……”陶慕嘉神情失落的把电话拿了下来。
他盯着电话看了一会，还不死心的拨打了另一个号码。
这次倒是接的很快，只是对面的女人的声音听起来要更冷漠一点。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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