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耀的项目终于还是有了进展。
就如同之前预料的那样，他在那个男孩儿——高瓷身上入手，终于成功搞定了程行。
说起来也巧合，那些天他鼓起勇气又连吃了无数次闭门羹，经过一所学校的时候，却发现路边有人正在打架斗殴。佟耀向来有点古道热肠的性子，定睛一看，发现被围殴的那个两个人其一竟然是高瓷，他抓着搬砖死不认输，目光又狠又硬，周围的混混绕成一圈愣是无从下手，高瓷反倒还有余力护着另一个女孩。佟耀思绪飞转，开着车过去车技惊人地撞人。
难道不该下车斗狠吗？
那些混混哪儿见过这个方式，百十来斤的人和几顿重的铁盒子总归不是一个量级，没胆子去试，被佟耀吓得作鸟兽散。佟耀坐在车上把人撵得七七八八，打开车门把高瓷和那个陌生女孩放进了车里，载着人风s_ao地拜拜车尾，扬长而去。
高瓷在后座上喘了两口粗气，看向他的目光意意思思的：“那，那个……”
佟耀忍不住笑了：“怎么这样看着我？”
“我……我打架的事儿，你能别告诉程行吗？”
佟耀瞥了一眼那个姑娘，凉凉说：“英雄救美很光荣啊，有什么不告诉的？你哥哥为你自豪都来不及呢……”
那姑娘脸蛋更红了。
“总之你别缩！”高瓷急得台湾腔都出来了，“我和这个女孩子之前都不认思的！”
“不认思？”佟耀更幸灾乐祸了，说，“那正好今天就认思认思啊，”他冲那女孩儿飞了一眼，“对吧小美眉？”
小美眉脸更红了，看着高瓷的目光含羞带怯。
高瓷鼓着腮帮子瞪佟耀，佟耀见逗小朋友差不多了，这才松口道：“好好好，不说，逗你的。”
问了小姑娘的地址把人送回去，佟耀又把高瓷送回海岸的别墅。临别的时候，佟耀还给高瓷搬了两只甜瓜，又把一只切切好，高瓷当少爷当惯了，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性格，理所应当地看他忙来忙去，等他忙完才啃着一溜儿甜瓜，慢吞吞地说：“你不可以毁约的啊。”
现在这个娇气孩子和之前路边那个小狼崽子差别实在是大，佟耀好笑道：“你放心。”
佟耀本来此行是为了找程行，从高瓷那里得知程大佬去给人剪彩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他于是一手抓着密瓜啃，一手打着方向盘开车走了。回去之后工地图纸出了问题，又是召集人马连夜开会，结果第二天在满是报表的办公室半睡半醒之间就接到电话，程行那边同意搬迁了。佟耀那会儿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一头又栽下去补了个回笼觉，只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结果被同样熬夜的江濂领着一帮项目部的下属冲进来摇醒了，这才在一片混乱中确认了现实，顿时顶着ji窝头笑开了——枕边风就是管用！小高少爷太够意思了！
一行人又笑又闹，险些没掀翻了项目部的屋顶。
佟耀等他们闹够了，这才优哉游哉打着哈欠，被大伙儿簇拥出去吃早餐，正好赶上了上早班的时间。来去都是衣冠楚楚的ji,ng英，他们那一拨人却全都衣衫不整，佟耀自己也是领带扯得松松垮垮，又颓又欲，显然已经沦落为了技术宅中宅，然而纵然是技术宅，佟耀cha着裤袋，叼着门禁卡想，老子也是最帅的哪一个！
秦宁远坐在车里正打算下车，看着佟耀一派老大的风范，领着下属从大厦里头出来，忍不住翘了下嘴角。
在难搞的钉子户拆迁之后，六月项目正式开工。
开工仪式那天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程行也来了，大约是高瓷嘱咐了他什么，程大佬大开大合地揽着佟耀的肩膀，和规划部门主管说：“这可是我兄弟啊……”
“那也是我兄弟。”主管部门笑得和气生财。
之后又是照例一顿大鱼大r_ou_，那酒楼离工地不远，一抬头就看得到，佟耀吃完饭之后正望着那边发呆，喝得半醉的程行又忽然起来了，抓着人到处说这是我小弟，佟耀哭笑不得只能默默跟着。散场时有人拿话来试探佟耀，佟耀面色不改地说：“是啊，这是我老大。”
审时度势，这都是秦宁远教给他的。
于是佟副主管的背景墙上又多了一尊大神。
每个项目施工过程以半个月为周期汇报一次进度。这天例行会议将散，秦宁远和几个下属扯着淡，扯着扯着就听到了那一则佟耀拜了程行码头的传言，他初听只觉得是无稽之谈，但心里到底有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不悦。于是等佟耀汇报完，散会后他话里话外敲打佟耀：“我怎么听说，你认了程行做老大？”
本来以为佟耀会像以前一样表忠心，结果这小孩儿轻描淡写地说：“对啊。”
秦宁远敛了笑意：“你说真的？”
周围都是相熟的高层，对他这突如其来的变脸十分不解，都笑扯扯地打着哈哈。佟耀早就不会自作多情了，自然也没领悟到秦宁远变脸的点，摸不着头脑点了下头，不敢再多说什么。秦宁远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只好用沉默来掩饰，然而谁也不知道，稳重惯了的老大那一刻心里简直像打翻了五味瓶。
第25章 25渐行渐远
自从佟耀走了之后，秦宁远很清楚自己越发不对劲儿了，动辄就对着别人喊“佟耀，把文件送进来”、“佟耀你去企划部看看”、“你叫佟耀去把计划做出来”云云，他喊得自己别扭不舒坦不说，还喊得新上任的特助黄藻各种心酸，琢磨自己现在去改个名儿叫黄佟耀还来得及吗？
其实不说黄特助自己煎熬，就连每次秦宁远喊完之后，看着黄藻那一脸忍辱负重的“老板您就不能正眼看我一次吗”都一阵阵儿说不出的烦躁。不过还真不能，别说他改名叫黄佟耀，就算他改名叫黄铜管子，秦宁远下意识里也不想记住他。毕竟秦宁远对佟耀是上了心的，他这辈子心防都过重，对于在公事上认识的人基本上都不予通行，佟耀却是在私下认识，又在公事上获得他认可的，所以完全可以说是一则特例。
也就可怜黄特助了，一熬就是大半年，等罩在头顶上的佟耀y影大概齐消散了，秦宁远却又化身另一片y影了。黄藻听着总裁办公室的门被打上，悚然一个激灵，苦着脸在心里哀嚎我这是什么命啊？！
秦宁远无法自控地摔了西服外套，单手叉着腰立在落地窗前，面沉如水的望着远放的海天一色，满脑子就一个念头——那个无时无刻不在崇拜自己，把自己看的无比特别的小孩儿，竟然认了别人当老大？！
等气过了之后，秦宁远又觉得自己荒唐。
他在心底厉声质问自己，一个称呼而已，仅仅是一个称呼而已，何必看得那么重？况且他明知佟耀和程行之间也不会有什么的，不过是人情送往罢了，而且不是做了决定，不要让小孩儿走上歧路吗？这才哪儿到哪儿呢？以后，以后他要是有女朋友了，打住！秦宁远心里警告自己，不要再想那些了……然而，他又忍不住质问老天，我已经什么都不要求了，就连老大……这个称呼，不能独属于自己的吗？
然而事实真的不能，秦宁远自嘲地想，佟耀本来就是自由的，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对他要求那么多呢？
秦老大自个儿这边厢纠结，佟耀那边却处于春风得意马蹄急的时候，毕竟这一单大生意他都拿了下来，项目部的人再也不敢对他的个人能力有所微词，他再怎么也是个男人，崇尚强者但也更希望自己成为强者，对比其他同龄人而言，他在事业上全然可用一马当先来形容。
也因为这个，所以佟耀也格外感激程行和高瓷，为了表示感谢和歉意，他在拆房子之前找设计师留了影像资料，又从财务部拨了一笔款，在离得他们家很近的地方买了一栋海边别墅，基本上除了硬格局不能改，其他都给他们尽量还原。程行带着高瓷住进去那天，俩人虽然都不是对那间房多么念念不忘，然而还是不免有些惊喜。
这么上道的小弟哪儿找去？！
而且十分难得的，高瓷喜欢和佟耀一块玩儿。
相处之间，程行渐渐真把佟耀当兄弟看待了，这天也邀请佟耀来别墅一起聚餐喝酒，当然除了佟耀之外，还有他那些三教九流的兄弟。往来人影匆忙，程行仿佛一名天生的领袖，虽然优哉游哉地坐在吊椅上，然而无论高矮胖瘦的人，过路的时候不自觉就会对他欠一欠身。佟耀看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了秦宁远，虽然所处领域不同，然而这两个人都对下属保持着绝对的控制感，且这份权威不仅仅依靠权力，还有个人魅力的作用。
佟耀正睹人思人着，电话响了，接起来是竟然是他所思的秦宁远。秦老大淡淡地问：“你在哪儿？”
佟耀实话实说道：“在程老大这里。”
好不容易暗下决心联系佟耀，想带他出席野东金融峰会的秦宁远静了两秒，忽然自嘲轻笑着说了句：“程老大？你倒是有去处……”
“您，您说什么？”佟耀觉出不对劲儿来。
“没什么，好好玩儿。”
佟耀糊里糊涂的，那边语气冷淡，又雷厉风行地挂了电话。
秦宁远于其他下属而言保持绝对控制，对佟耀亦是是有绝对权威的，被否定了一下之后，他压根儿不敢打过去问个究竟，而是不断反思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什么。想了一会儿，佟耀又忽然意识到前几次秦宁远和他通话，自己都是在程行这边，而关于程行性向的捕风捉影从来就没少过。而细细回想起来，秦宁远这种奇奇怪怪的态度从很早就开始了，不过经历了一次自作多情又被狠狠打脸之后，佟耀如今早就对这份感情不抱任何期待，他知道自己心里妄想些什么秦宁远统统一清二楚，只不过和自己不过是心照不宣罢了。而如今他也洗刷掉了之前的不现实的奢望，只剩下了一个愿望——成为秦宁远的得力干将，毕竟秦宁远是把自己当作晚辈来疼爱的。
那么如今自己和程行这样亲密，他又如此生气，八成是有了什么微妙的猜测吧？然而又能如何呢？他不想辜负秦宁远的期望，却也不可能为了秦宁远的厌恶而放弃好不容易和程行建立起来的交情，况且他很清楚，秦宁远和他也许职务会越来越接近，然而心灵却只会一步步渐行渐远。
兴许从一开始自己就错了，应该离得他远些的，至不济也不该托大喝那些ji尾酒的。弄得现在泥足深陷又无力自拔，还在秦宁远眼里被蒙上了一层同性恋的有色目光，就连在他身边默默守候的资格都没有，何其可悲。
可其实，他原本喜欢的是姑娘。
还能回去吗？佟耀怅惘地想。
第26章 26妖孽
因为不能忍受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失态，所以秦宁远决定远离佟耀这个祸害，连着一个月没召见人。而佟耀那边儿也知道自己不招人待见，又有心结，还动辄得咎，于是也懒得去惹他，纵然心伤也不敢言及，只能终日里强颜欢笑。秦老大一向料事如神，却也没想到会落得这么一个局面，尤其一僵持下来，自己主动去搭话不免有种低头认输的感觉，于是他也压下满腔怒火地按兵不动。
不过很多时候，沉默是为了迎接接下来的火山爆发。
北京那边薛襄给女儿在国贸大厦举办生日趴体，统一要求——不能黑白灰正装。佟耀而今在可建集团是公关项目一把抓，可以算是门面担当，又曾经在各个饭桌上或者聚会上和薛绮罗有数面之缘，自然被指名道姓地要求出席。
正是秋风乍起的时节，佟耀斯人独憔悴了一月有余，清减了不少，于是轻而易举地被总部形象顾问塞进了那件近些年来古着妖孽风大胜的古驰男装里面。佟耀全程低头拿着ipad和一沓文件排工地进度报表，等完成造型之后一抬头，看着镜子里那个——穿着一身衣襟绣着一朵红姜花的灰黑大衣，里面一件黑色衬衣扣子解到胸膛，露出两根瘦削好看的锁骨，头发被烫成浪漫碎卷，眼尾还拖着眼线——的妖孽，惊得眼珠子险些没掉下来道：“这这？！”
“很好看是吧。”造型师兴致勃勃。
“……”佟耀捏着ipad良久，艰难道，“你不觉得太张扬了点吗？”
“我已经拼命收敛啦！”造型师一脸无辜地摸出手机，“您看看，这是薛小姐亲自为您选的造型图片。”
佟耀看看照片上那个一脸写着“妖艳贱货”四个大字的男人，看着形象顾问满脸无辜与认真，又抬手看看腕表上那明显来不及再来一次的时间，苦笑不得地出了工作室。
为了方便起见，所合作工作室就在可建集团大厦对面，佟耀穿过马路提着袋子上去放衣服和文件袋子，一进电梯就和衣冠楚楚的正装人士彻底区别开来，被无数男男女女偷偷看来看去，好在被秦老大c,ao练到如今，脸皮什么的早就不存在了，他面无表情地只顾装酷。不过那些都是不认识的人，也没什么关系，可出一电梯之后，这位前任特助的出格装扮和简直吓落了总部诸位同僚的眼珠子一地。
尤其顶着极高的回头率转进项目部之后，更是惊起一阵鬼吼鬼叫。
——您，您？
——哦吼吼！
——妖孽，快还我们主管来？
佟副主管平时不爱摆架子，用秦宁远不客气训他的话来说就是驭下无方，所以这会儿也只能自食苦果。都他娘是为了工作，都他娘是为了工作！佟耀拿话草草安慰自己，放好东西就逃命一样逃出了大厦，匆匆搭乘那一架班机前往繁华的北京去赴宴。
秦老大ji,ng力有限时间值钱，一贯对八卦绝缘，但佟宝玉总能打破他的习惯，毕竟他身边的人都和佟耀太熟了，谈话总归是要提到他的。开完一个规划会，大伙儿说笑着一起去吃饭，却忽然听后面的合作会计所的合伙人剧烈咳嗽起来。回头一看，那人一手握着矿泉水，一手握着手机，呛得眼泪都出来了。
秦宁远不由皱眉：“怎么了？”
那合伙人眼里汪着泪花儿，把手机屏幕往大伙儿面前一送，那张放大之后占据整个屏幕的偷拍短视频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底。视频上一点开，就似乎在玩儿什么大冒险的游戏，气氛热烈得要炸锅，叫好声之中只见以个体格高大的男人把另一个瘦削的男性一把压在走廊的墙上，距离远实在看不到两人到底有没有实质性的亲密接触，然而那暧昧的姿势已经足以令人想入非非了。短短两秒之后，那个采取主动攻势的男人脸上带着坏笑，被他怀里的人忍无可忍一把推开，然后被那张始终被后脑勺遮住的俊俏脸庞终于露了出来，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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