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没有了，房子又不可能卖第二次。怎么办？”
她摸着他的头发，很舒坦又很服气地说：“当然是拿你没办法，那么任性，不嫁给你的话，你还是缠着我不肯放呀。”
从他的头发摸到了他的脸，摸到了湿漉漉的水渍一般的东西。
不过黑乎乎的，反正谁也看不见谁，于是她也跪下去，跪在他的面前，把他的头温柔地往怀里拥抱。
“那么下下辈子，约好了？”
“约好了。”
“这次我要契约。”
“戒指都给你两个了，还不满足，守财奴啊……”
他们接吻，毫无间隙的小小身影无视狂风和暗夜。
那样的无畏，一如初见。
***
四十岁的时候，卡佳丽从议员的位置上退下来了，她身体愈来愈差，器官逐个走向衰亡。她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床上，插着各种管子，侧头看着窗外的风景。天气好的时候阿斯兰抱着她坐上轮椅，推到外面去走一走。
他们搬到了靠近海的一间小屋子，夜间能听的到浪涛声声。他睡在她的一侧，抱着她，每天早晨亲吻她的额头。医生建议还是给病人一个独立的空间比较好，不过两个人谁也不听，好像是年纪越大越固执，而做了那么久夫妻，两个人居然是连固执的地方便变得相似起来，都不需要言语细说，便知对方心里在执拗些什么。
虽然是身体已经被毒物彻底毁坏，但配给卡佳丽的各色药品中，那枚针剂是从来也没有缺少过，身体再残破，她还是摆脱不了它的钳制，结果是恶性循环，器官的崩溃以几何倍数增长着。
现在阿斯兰也感觉到了那毒物在身体里驰骋的力量，他亲手替她注射，然后再是自己，清凉的液体进入身体的时候，脑子好像也有一瞬的顿悟，他靠在床上，看见她睁着眼睛观察着自己，于是他伸手合上她的眼睛，钻进被子里，强颜摆出一笑，把快要冲破胸口的咳嗽声死死地压回去，压回去……
听见她说：“都到了这个份上了，你还跟我逞强做什么？”
“嗯，”他忍的辛苦，发出破落的哼哼声，“都逞强到这个份上了，当然最后也不能输。”
“自虐呀你。”
“早习惯了。”
这一年的五月卡佳丽过了四十岁生日，阿斯兰给她做了一只小小蛋糕，是亲手做的，奶油糊的高低不平，蛋糕胚也发的有些僵，可惜卡佳丽不能吃甜食，结果那个蛋糕只是拿出来晃了一下，拍了张照片，又摆回了厨房。
晚上卡佳丽从阿斯兰手中接过一把一把的药片，照例一手水杯，一手往嘴里送。那时阿斯兰看着她，不知怎么的就说：“早知道就把药片糊在蛋糕里了。”
没有吃晚饭的真正在厨房里打着蛋糕的主意，听见这句话手一抖，蛋糕全掉在了地上。
两个人探头看向讪讪收拾地板的真，一起笑了。
那是最后一次，他们两个生动的容颜同时出现在真的眼前。
这之后的一个月，卡佳丽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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