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张了张嘴,想骂点什么,却发现那些在流民中学来的无数刻薄的词汇怎么也说不出口。
[你这个小混蛋,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啊]
少女不知如何抑制自己愤怒的情绪和落泪的冲动,只能咬紧牙关,暗叹魔王的卑鄙。
这一定是这个家伙做的手脚,操控人心是他一贯的好把戏。
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再对他挥剑。
对面的少年要比她矮一些,俊秀的脸上还带未退去奶膘,看上去就很好捏。
他披着洁白的斗篷,金色的头发像蓬松的阳光,漂亮的晃眼。
明明怎么看都是应该被人好好宠着的骄纵任性的猫猫,怎么就成了人人喊打的暴君呢?
[是谁带坏他了啊!]
安凛实在无法想象,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孩子,为什么能够做出那么多残忍的事情?
明明作恶的人是他,苦主找上门来却一副受了好多好多委屈、快要哭出的样子。
她也没有欺负他吧!
鹤泽低着头,很快收拾好了心情,双方默契的略过刚才发生的事情。
他勉强勾了勾唇角,把神影大猫的面具拿来戴在脸上,后退了一步:不要这样说啊,怪物这种称呼多伤人呐
语气轻挑,全不在意的样子。
安凛皱着眉,在开口之前被希恩拦下。青年无视了拦在他们面前的猫,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我们走。
被拦住的少女没有反对,冷哼一声,跟着离开了。
脚步却仓促,逃跑一样。
没有人提出要将危险扼杀在萌芽中,杀死眼前的暴君。
即便并不说出口,两人之间的默契也让他们决定了,这次对于圣城的探索,必须是一无所获。
鹤泽站在原地默默的注视着他们走远。直到风雪遮掩了两人的背影,覆盖了他们离去的脚印。
除了风,只有沉默。
又过了很久,直到狂风也平静下来,能听到雪簌簌落地的声音。
几乎站成雕像的鹤泽神霖才慢慢动了一下。脚步平静的往回走。
陪他从头站到尾的神影慢慢从阴影中走出,指尖把玩着一朵新鲜半开的白蔷薇:不解释吗?
鹤泽掩在斗篷阴影中看不清表情,声音冷淡:没有必要。
红眼青年了然的叹息:也是,怪物会有挚友这种事,谁会相信啊。
他随手将那朵白蔷薇丢弃在雪中,柔软花瓣上的泪珠滑落到雪里,很快又被不停落下的细雪掩埋了。
这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鲜血和白蔷薇仿佛都不复存在了。
大猫等了许久,诧异的发现闷头走在前面的小怪物这次竟然没有反驳他。
真是怪事。
他追上去,拎起猫来抖了抖,问他:你不是说来给你的勇者送什么祝福吗?完事了?
猫却闷闷不乐的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没送到还是不需要?
被这样晃着,一向娇气的猫猫竟然没有生气,蔫耷耷的:不需要了。安凛身上的诅咒已经解决了。大概是希恩用了前任祭司留下来的宝物吧。
亏他还特意用少年的样子来见他们,结果完全是在多此一举啊。
鹤泽神影却皱了皱眉。
十四岁为什么也这么轻?
晚上不睡觉的事情,最终还是败露了。
大猫手里掌握着重要草质,鹤泽猫猫只好妥协。
答应小睡一会儿。
梦里全是安凛沾血的脸。
从噩梦中惊醒时,神影正坐在旁边处理送上来的一些文书。
这个国家被打下一大半,因此送上来的文书少了很多,处理这些没花费多长时间。
按着额头醒来时,鹤泽还有些懵,呆呆的坐了一会儿才问:我睡了多久?
大猫皱了皱眉,这时间远远少于他预计的,红眼睛里满是不赞同:二十分钟。
这么久?!
他的惊讶不似作伪,成功让鹤泽神影黑了脸。
而这回青年却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再试图把人摁回床上。
本质上都是名为[鹤泽神霖]的存在,他不蠢,这么一会儿功夫足够他摸清事情的真相。
其实,解决问题的方法很简单。解铃还须系铃人,引起头痛的原因是因为需要大量计算推演命运。
只要死掉更多的人,不用再推演那么多的命运,他就可以轻松一点了。
所以
红眼大猫轻笑着拿起一封弹劾的文书,状似不经意道:
听说妖精之城的城主对你的统治很不满,曾经公开发表过不敬言论啊。你帝君的颜面都让人踩到地上了。
是吗?刚刚醒来,头痛还有起床气的猫猫语气阴翳的道:那就把那座城所有的城民都杀掉好了。
让洪水去淹没他们。
于是滔天的洪水翻卷着将这座城拥入怀中,在冰冷暴风雪的加持下整座城被晶莹的冰块包裹着,像美丽的艺术品。
城中居民无一生还。
暴君的名声更难听了。
这并不妨碍猫猫过节。
鹤泽趴在花盆旁边,戳了戳星辰花的花瓣。这朵花虽然没能像传说中那样实现愿望,但开了这么久却完全没有要凋谢的意思。
于是这雪也下了这么久。
今年的启神节,我好像还没有收到礼物呢
猫猫嘟囔着,看起来有些失落:因为我已经不是个好孩子了么?
外面在放烟花。这座宫殿被浓雾包裹着,外面看不见里面,里面也无法直接看到外面。
但能听到声音。大家好像都很高兴。
他明白,这种平静的时光是掌中沙,抓的越紧,散的越快。
于是这只坏猫亲手煮了一锅鱼汤,丢到了反抗军的营地里面。
总和鱼有不解之缘的安凛勇者现在一定很懊恼吧。放走了魔王,结果害的她连节都过不安生。
这背后使坏的任性模样,竟然也让人感到有些怀念呢。
当天夜里有刺客潜入宫殿。
大猫见到这个刺客时就明白,故事马上要进行到结尾了。
这位家破人亡、与暴君有深仇大恨的刺客没能成功杀掉自己的仇人。
他压上性命的一击没能刺入这怪物的胸口,只在其手臂上留下一道深深的伤痕。
随后便被赶来的另一个一模一样的红眼青年解决掉了。
鹤泽坐在王座上,他看着手臂上的伤口,一动不动。
神影走到近前,看到那伤口也是一愣,转身去拿了伤药和绷带来。
手臂上深可见骨的裂口没有血流出来。在皮肉之下涌动着的,是漆黑的线。
那些在一次又一次的轮回中用以缝合世界创口的黑线将伤口中的血液全数吸收,让人很难不往某些糟糕的方面去想。
大猫此时已经对鹤泽没脾气了,一边为他包扎伤口,一边习惯性的讽刺着:已经连流血都做不到了吗?你还真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