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昱的性格很外向,相当放得开。何引也动不动讲个笑话热场,惹得一桌子人欢笑打趣。
对了,那次拍戏,周如宴也过去了,何引笑了笑,边讲还边看着周如宴,导演见周如宴来了,专门给了他一个镜头。
是啊,村民。周如宴都懒得抬眼皮看他,没好气地说。
桌上顿时一片乐。
演戏,小宴是没什么机会了。不过听说他现在在唱歌?爷爷笑着看周如宴,你和你奶奶谁唱得好?
周如宴愣了愣,有点不好意思:肯定我奶奶啊。
何引在一旁听着,笑了笑,没说什么。
谁唱得好?这话确实不敢乱讲,之前他做功课的时候就了解过,周如宴的一家子都不是什么普通人物。周奶奶年轻的时候是全国有名的女高音,那一代少有不知道她名字的人。
而提到周奶奶的同门师妹,更是个如雷贯耳的名字。
如果真的跟周如宴在一起了到底算是他高攀周如宴家,还是周如宴高攀影帝?
那些八卦小报的记者估计得斟酌一下,想好了再拟新闻标题。
如果真的跟周如宴在一起了
何引愣了愣,忽然觉得有些不对,自己最近做这种假设、考虑这种事情越来越多了。
这个城市和大部分北方城市一样,供暖导致了冬季雾霾的通病。今天冬天又是禁燃禁放,天上连个烟花的影子都没看见。
吃过饭,一家人自动无视了无聊的晚会。周儒弈拉了一会儿小提琴,奶奶唱了两首歌,周如宴没办法,也只好坐到客厅的三角钢琴旁,弹了两首之前演奏的曲子。
何引和关昱坐在沙发上围观,这一家子过年,搞得跟开音乐会似的。
自从来了周家做客,何引发现,关昱一直都是很开心的样子,但是她的一举一动里仍有些小紧张,不动声色地藏着。
关昱笑着看周儒弈拉小提琴时,一改工作时女强人的模样,脸色微红,笑得像个刚恋爱的小姑娘。
头一回看你这样。过了一会儿,何引没忍住,侧头跟她说。
头一回?关昱还在笑着,我不知道,也许吧,毕竟这是我第一次谈恋爱。
挺好的,你总算嫁出去了,何引叹口气,他哥哥居然敢娶你。
你什么意思?关昱瞪了他一眼,小声说,我不比你强多了?之前就猜到你跟你公司的小孩儿
周如宴比你大一岁,别小孩小孩的。何引忍不住打断。
关昱撇撇嘴,嘟囔了一句:真护犊子。
过了一会儿,关昱想了想,又开了口:我还真没想到你是gay你跟他到什么程度了?
何引怔了下,有点无奈,果然是这几天自己装得太像,连关昱都误会了。
不过,关昱这误会还真没法轻易解释。解释了说不定连带着周儒弈都会知道他们是装的,而周儒弈一知道,那他跟周如宴演的戏就彻底没了意义。
何引看了关昱一眼,露出一个假装神秘的微笑,不说话。
可是,没想到这个笑反而让关昱恍然大悟。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何引,然后点头。
下手真快,关昱感叹,不过,你们要防好狗仔,别被拍到
何引点点头,没再听她后面说了什么,随她胡思乱想去了。
周家没有守岁的风俗,热闹了一阵儿,差不多到了十一二点。老人们开始累了,要回去睡觉。
今天一大早关昱就起来帮厨,这会儿也开始犯困,一个接一个地打着哈欠。
对了,奶奶临上楼前忽然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小何今晚不回酒店了吧?
啊?何引愣了愣。
都是一家人了,你今晚留在家里住。明早奶奶好跟你学桃花酥。奶奶打了个哈欠,你住周如宴那儿就行,他那个床够大
奶奶!
周如宴被奶奶的话吓了一大跳。
这跟自己商量了吗!
东西都收拾好了,你们年轻人早睡,注意休息奶奶跟没听见似的,自动无视了周如宴,打着哈欠就上了楼梯。
刚刚还热闹的客厅,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屋里的人都各回各房间去了,这会儿,就剩了何引和周如宴。
两人不知道说什么,有些尴尬地坐在客厅里。
这个时间,明明还不算晚。周如宴第一次有点郁闷,为什么家里的人都睡得这么早,把他一个人扔下跟何引独处了?
明明今天还想着要跟何引保持距离的
现在要干嘛?
屋子里沉默了许久,何引忽然开口,问。
干嘛?谁知道要干嘛?周如宴也很无奈。
你今晚真不回酒店住了?周如宴想了想,有些犹豫地看着何引,要不你今晚回去,明早别被奶奶发现,再回来
你觉得可能吗?何引哭笑不得。
是不大可能,周如宴也忽然觉得这个要求有点过分,哪有让人家客人跑来跑去的?
算了,都是男人,住一晚没什么,周如宴想了想,有点无奈,反正又不是没一起住过
何引看着他,没说话。
冬夜的温度不是白天能比的,夜晚,外面刮起了风,要是现在出去散步,就算不冻死也要被吹个风中凌乱。
何引总觉得,今年这年过得有些神奇。往年的年假他都是在异国旅行或工作中消磨时光,而今年才像是真正的过年,跟一大子家人凑在一起。
家是一个很抽象的词,房子从来就不是家的意思。
屋外是寒风,是冬雪。屋内,是静谧的灯光,温暖的空气。身边围绕着一群和睦温暖的人,刚吃过的是一群人亲手做的美味的食物。这才是家的感觉。
尽管不是自己的,但周如宴给了他这种体验。
那天,他对周如宴说我想重新认识你一次。不只是因为这趟远行让何引看到了周如宴的另一面,也因为,何引忽然明白了点什么。
他好像有点喜欢周如宴,喜欢这个有些畏缩的、又倔强的小孩。
而何引迷茫的是,他比周如宴还要无措,喜欢究竟是什么程序,他该怎么做?
这东西不是工作,没有经验,只有直觉,而他总找不出那个答案。
要喝点酒吗?
过了很久,周如宴忽然出声,问。
何引回过神来,点点头:好。
餐厅的餐桌旁,是一整面墙的红酒架。这些是爷爷的得意藏品,按年代和产地仔细归类,每一瓶都十分珍贵
周如宴站在红酒墙前,挑了半天也没挑明白,干脆随手拿了一瓶下来,熟练地启下红酒塞,倒了两杯。
很好的酒,何引接过酒杯时,瞬间被袭来的香气惊了下。
老爷子明天看到我拿酒,又得训我一顿。周如宴笑了笑,说。
大年夜,安静的餐厅里,两个人各怀心事,沉默地举杯喝着红酒。
周如宴脑补了一下,如果从第三人的角度看,竟然还感觉有点情调。
要是明天爷爷不会训他就好了
周如宴。
何引忽然出声,周如宴被打断,立刻回了神。
怎么了?他转头,看着端着酒杯的何引。
何引正倚着餐厅的餐桌,表情有些严肃,但眉眼里,是一如既往的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