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引比周如宴高了三四厘米,从他的角度看,刚开看到墨镜另一侧的、周如宴平静的眼神和长长的睫毛。
周如宴站在商场门口的灯光下,带着浅色的墨镜,大半张脸都埋在驼色的围巾里。他似乎有些怕冷,双手插在大衣口袋中,抬头看天上落下来的雪片。
很安静。
看够了吗?
周如宴忽然出声。
何引愣了愣,回过神来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盯着他看了半天了。
吃什么?你再不决定我就冻死了。周如宴有点无奈地看着他,墨镜后的眼神似乎是在笑。
啊,何引赶紧定定神,快速在脑内搜刮了一遍附近的餐厅,嗯法国菜你吃吗?
何引有点暗暗尴尬,请周如宴吃饭其实是他刚刚做出的决定。
他原以为周如宴心情不好,会找借口推辞,压根就没想到周如宴会答应!更别提决定去哪儿吃了!
不过答应了更好,吃顿饭,也许能缓和一下两人的关系
不吃。周如宴皱了皱眉,那玩意儿吃不饱。
何引愣了下。
被拒绝了。
周如宴微微皱眉,不知道是真饿了还是怎么,有些不开心的样子。何引忽然有点无奈,又有点想笑,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想吃什么?
我决定吗?周如宴转头看他。
你决定。何引点头。
周如宴眨了眨眼,像是思考了半天似的,抛出一个十分肯定的答案:吃火锅。
有一句话说,没有什么事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顿。
然而这句话在何引身上几乎无效。这不仅仅是因为火锅的高热量不适合演艺行业的艺人,也因为何引不会吃辣,不得不对火锅敬而远之。
就算是清汤火锅,每次吃他也都会弄上一身味儿。如果饭后还有什么活动或工作,吃火锅实在不大方便。
掐指算来,自从入行后,何引已经好多年没正经吃过一顿火锅了。而没入行之前,也由于口味原因,难能和火锅打上交道。
周如宴似乎早就等着何引的那句你决定,一提出吃火锅,就二话不说拿手机嗖嗖调了个地址出来。
何引看了看地址,有点无奈,但也只能遂了他的意愿。
火锅店的位置很神奇,在一条连车都开不进去的巷子里。何引按着导航七拐八拐地开过来,把车停在巷子口上,两人踏着薄薄的一层雪花,走进巷子深处的火锅店里去。
暖黄的路灯,漆黑的冬夜,灯光里慢慢飘着的雪,一前一后走着的两个人,似乎是很浪漫的气氛。
浪漫吗。
何引又有点恍神。
我初中的时候被逼着练琴,一不高兴就逃课拉着朋友来吃火锅,周如宴忽然开口,声音把他的思绪拉回来,这家店很老了,人多的时候,老板娘还会每人送一大杯酸梅汤,连酸梅汤都是他们家自己煮的。
听上去很好,但我没怎么吃过火锅。何引无奈地笑了笑。
周如宴有点惊讶,回头看了他一眼:你是人类吗?
拍戏要保持体型,何引叹口气,吃一顿要在健身房跑一天,当演员的人类简直太麻烦了。
周如宴一本正经地点点头,语气里带着点笑:你可以辞职,给我做助理。工资没有,火锅管够。
行,钢琴家的助理平时要做什么,我先了解一下,做好入职准备。何引也勾勾唇角。
周如宴思考了一会儿,严肃道:坐在我旁边翻谱子就行了,对了,回去的时候,记得发一份简历给我。
好。何引看着他,那我明天就跟吴锐说辞职,公司转让了吧
算了,我怕吴锐杀了我。周如宴总算笑了,有些夸张地摇着头。
火锅店果然是何引意料之中的小,门脸小也就算了,走进去竟然也只有六七张桌。周如宴很熟悉跟老板娘打招呼,随便挑了一桌坐下。
何引拿过菜单看了看,几乎都是平常不敢吃的东西。纸质的一次性菜单上,隐约还能看见橡皮擦过的痕迹,看来为了节省菜单,连一次性菜单都要反复用。
何引有点无奈地笑笑,果然是很接地气儿的店。
你吃什么?毛肚、百叶、鸭肠、牛肉红糖糍粑吃吗?冰粉呢?周如宴边飞快画着菜单,边抬头问何引。
何引无语了,周如宴连珠炮似的问,这根本没给他选择的机会啊!
我都随意,他叹口气,反正我没怎么吃过。
周如宴摇摇头,边替他叹息似的感叹,边继续在菜单上一通画。
不一会儿,通红的锅底端了上来,何引看着一锅牛油,有些暗暗心悸,也不知道这一顿得吃多少油进去。
老板娘把锅底放下,忽然看了过来,又笑着看看何引。
小宴,好长时间没来了,这是你男朋友吗?老板娘有些好奇似的。
周如宴愣了愣,何引也愣住了。
不是不是!过了两秒,周如宴才反应过来,我同事!
啊这样啊,老板娘大妈有点遗憾似的,我还想说呢,这小伙子比上次那个帅多了。
何引也有点尴尬地笑了笑:谢谢大姐。
哟,小伙子嘴真甜,老板娘眉开眼笑,小宴那混球儿都管我叫阿姨。
周如宴一脸无语,拿筷子尖沾了点锅底尝,冲何引翻了个白眼。
菜一样样上来,锅底也沸了。周如宴调了油碟,正要涮毛肚吃的时候,又看了看何引,把油碟让给了火锅常识为零的何引同学。
过了一会儿,又发现何引只会把东西丢进去煮,周如宴叹了口气,以怜悯的眼神看了何引半天,给他讲每样东西要烫多久才能吃
话说回来,你上次带谁来了?何引总算成功吃到了一块毛肚,问。
什么?周如宴正跟鸭肠作斗争。
老板娘说没我帅的那个。何引笑了笑。
我哥,周如宴笑着啧了声,你以为呢?白桦?
没等何引开口,他又耸了耸肩:我不带不熟的人过来。
你不是还跟他何引说到一半停住了,忽然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周如宴涮着鸭肠,看了何引一眼,无所谓地笑了下:没事,我不介意。
顿了顿,道:怎么说呢,我跟他谈恋爱,但却不是很亲近的那种。当时说是谈,但也说不上熟,类似于不交心?我不知道能不能用这个词。
何引想了想:那跟我交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