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他,每一秒皆是煎熬,他腹部的伤口若不及时重新缝合处理,发炎溃烂是必然,他是疼痛敏感体质,止痛剂药效有限。
郁臻闭眼休憩不到两分钟,便听到稳健的脚步声震荡在外面的走廊,渐近了。
他警觉地睁眼,身体往下缩了一截,这样从后方入口进来的人便看不见他的方位。
剧院开着灯,则表示里面或许有人,在寻找他的人不会错过。
他需要一个观察对面的机会,例如那些人的身体素质、年龄、是否持有武器。
艾莉卡提供的信息终究太少了,手术室里的投影他无权调看,他相当于在黑暗中盲目摸索,独自面对即将围攻他的狼群。
然而他最担心的情况仍是发生了。
走廊里的人见到剧院的灯光,果然选择了来此勘察,在那人踏进门里的那一秒,郁臻听见了拉响枪栓的声音。
好,真行,就他两手空空是吧?
设计这个游戏的人根本没脑子,没有平衡可言的游戏,有什么好玩的?
郁臻身后的30米处,一个男人全身紧绷地举着步/枪,他的眼球平缓转动,目光掠过座椅,被前排那些似是而非的木偶迷惑,战战兢兢地迈下楼梯,靴子踩在地毯上,不声不响。
郁臻后脑勺紧贴着椅背,他凭听觉分辨出对方只有一个人,高悬的心瞬时松弛不少。
看来这23个人是分头行动,没有联手和组队。也是,解药只有一份,谁也不愿和别人分,只好各凭本事。
这种情形无疑对他有利。
估量着身后那人的步数,郁臻把手搭到旁边的木头模特肩膀上,轻轻摇了摇它的肩膀
模特头一动,一枚子弹自斜后方飞射而来,嘭地将那颗木质的脑袋打得粉碎!
木屑碎片四溅割伤了郁臻的侧脸,他错愕了半秒,这种反射神经和射击精准度,真的是普通人!?
来不及多想。他确认好对方开枪的位置,像一尾鱼似的溜到座位底下的空间,悄然无息地往后爬了四五排。
得益于他纤瘦的身材,在座位底部空隙里自由穿梭并无压力,精力高度集中时疼痛便往下退去,他躲在一排座位下方,盯视着那人的靴子和行走足迹。
对方开枪后急切地奔向了前排,发现是木头人偶后勃然大怒,并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这是个被脖子上的颈环威胁着生命的男人,他瞪圆了眼睛在座位间左右内扫视,然后再次拉响枪栓!弹壳跳出落到地上,被弹起后滚入就近的椅子下面。
郁臻离那枚弹壳只有几十厘米,他伸伸手,就能够到那人的小腿。但面对枪械,动作再快也无济于事,他不想冒着脑袋开花的危险去耍帅肉搏。
他迅速往后退去,在对方的视觉死角里翻到了高处的座位。
男人面向后方,监视着每一排座位和出口,手里的步/枪随时准备射击;他看着无头模特肩膀上的指印和座位垫子的血迹,大喊道:你别躲了!出来把解毒剂给我,我不杀你!你别看我枪法准,其实都是玩全息射击游戏练的,我就一普通上班族,连鸡都没杀过,哪儿敢杀人啊!我只想活下去而已,你也是吧?你受了重伤,撑不了多久的,你把解毒剂给我,我们一起逃出去。
郁臻遥遥地听着这段话,无论对方诚意如何,有几分真假,单说这段内容,他是动容的。这个人,只是和他一样,倒霉地被绑架了,卷进荒唐的杀人游戏中,为了活下去而拿起了枪。他愿意把解药给出去,可惜给了之后并不能解决他们任何一方的生存困境。
一旦解药没有了,剩下的人自知再无生还可能,必定会继续追杀他们泄愤。
他不敢在生死危机关头盲目亲信任何人,如果给了解药,这个人有无可能撒谎说自己没有拿到,或者谎称解药仍旧在他身上,把危险抛给他,单独躲起来苟且偷生?
又或者这个人是个谎话连篇的骗子,枪法这么好,说不清究竟从事什么行业,拿到解药一枪毙了他也算常规操作。
郁臻把解毒剂玻璃管叼在嘴里,他已经来到了剧院的另一边,他钻出座椅,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爬起来关掉了剧院的灯。
在灯光熄灭的一霎,持枪的男人捕捉到了他的动向,枪口对准他的头部便是一枪!下一瞬,剧院陷落黑暗中,枪响伴随着烨亮的火光绽放!
郁臻迅疾地伏倒躲过子弹,在他记住枪火亮光爆开的方向,手臂撑地一跃而已,腾身翻过一排排座位,在暗夜里如同猫科动物般敛声息语地靠近对手
他对这家剧院的熟悉度远胜后来人,况且他一直躲在光线昏暗的座椅底下,关灯开灯对他的视力影响极小。
男人的眼睛适应黑暗的须臾间,郁臻已然离他只余几步之遥。
郁臻擅用腿部力量,他的韧带条件和骨骼长势决定了他在格斗上的天赋,他借用台阶高度的优势,单手按住椅背,下身腾空踩中下一排的椅背,抽身时猛地往前冲刺,测准距离抬腿往对方胸口一踢!那人胸腔一声骨裂的震鸣,惨叫着飞扑出去!
他落地顺势翻滚一圈,听着枪管落地的声响寻了过去,先一步夺走武器。
杜彧对贵妇道:你看,我说了吧,他没那么容易死。
保养得当的贵妇放走了怀里的黑猫,正为自己的小指涂上红色指甲油,她翘着涂完的五指瞧了瞧,漠不关心道:那是他还没遇到我的人。
你的人?杜彧想起来了,是在仓库见过的那名身材高大雄壮的男人,周敛。
艾莉卡不是说要进入第二轮,才会和周敛对上吗?
贵妇对着指甲吹了吹气,不过,我也不希望他死,这才刚开始嘛。
杜彧观察着画面里的郁臻不妙,伤口撕裂了。
他摁响手边的传唤铃,对着话筒道:我找艾莉卡。
***
剧院的灯光重新点亮,进出口的门被从里面上锁。
郁臻瘫坐在最后一排的座椅里,枪靠在腿边,身下座垫被他腹部流出的血液濡湿,刚才一连串动作幅度过大,撕裂了伤口,他痛得没力气,只能这么躺着。
不行,他真的很怕痛,这种拿枪的健全人再多来一个他都吃不消,更遑论还有22个,这回怕是真要被剥皮拆骨了。
死在这类莫名其妙的游戏里,他怎么想都不甘心。
杜彧,一切都是因为杜彧,不可饶恕。
要是再让他见到那个懒懒散散的公子哥,不管这里是梦还是现实,他都要咬死他!
像是在印证他的预感似的,剧院的门忽然被踢踹和拳头砸响!
门外嘈杂的谈话声通过门缝传进来,少说有十来人。
两个人都在里面!我一共听到枪响了两声!
锁上了!他妈的!那个狗娘养的不会已经拿到解药了吧!
快点进去,别让他独吞了!
郁臻咬紧牙关站起来,蹒跚地走向那个被他用枪托砸晕的人。
这回要靠你了,哥们儿。
*
作者有话要说:
可以提前为杜彧点蜡了,双手合十(╥╯^╰╥)
第49章 猎杀俱乐部(十一) 中场休息
剧院的门锁让子弹轰出大洞, 门被暴力推开,一群人鱼贯而入。
郁臻坐在舞台上,仰靠着椅背, 听到哄闹的人群声, 虚弱地睁开眼, 他数了数, 十五个人, 武器种类丰富, 刀枪棍棒,无人空手。
他适时地抬起手臂, 露出手里的一管深蓝色液体, 注射针头对准了自己膝盖间那个半死不活的男人。
此人被他揍得鼻青脸肿,半昏迷地倚着凳子腿, 肩膀和头箍在他的膝盖间,他手里的针管已刺入对方的颈侧, 深蓝色药水在倾斜的针管里动荡, 只要他一按,解毒剂便会注射进其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