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画地为牢太久,如今终于有机会,为何不趁机走出来呢?
想到这,魏氏抬起头,对顾泰安道:老爷,容儿说的对,我想带他走,如果老爷不答应,那今天的事情,我们只有去报官了。
你们你们顾泰安何曾被人这样威胁过。
他虽在朝中没有实权,但毕竟是顾国公,谁人见了他不恭恭敬敬称他一声国公爷?
他不过想要维护顾府声誉,有错吗?
若是顾府不能风平浪静,没了皇上的荣宠,他们又哪儿来荣华富贵的生活?
放肆,太放肆了!
他一心为了顾容着想,甚至念在他体弱多病,怕他往后无人照料,还想着百年后将自己的爵位传给他,这小子,竟带头违抗父命。
实在太让人伤心了!
顾泰安说完这话,顾容笑了一下,道:爹,您当真是为我着想,而不是为了维持顾府的体面?
大哥在军营有军功,是您眼下最大的脸面,二哥若正常不出事,明年去参加春闱,如果能中进士,便可入朝为官。只有我,什么都做不了,能怎么办呢?只能承袭您的爵位。
这样一来,顾府才能最大程度维持住国公府的荣耀。
可是您想过没有,我这身体,尚不知能否娶妻,往后我继承了您的爵位,谁来承袭我的爵位?
您怕是要借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口子逼着我娶妻生子了吧?
若是我生不出孩子呢?
您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吗?
您会用什么样的方法逼着我去生孩子呢?
顾容无法想象:小国公爷娶了妻子居然生不出孩子?这种流言蜚语要是传扬出去,您怕是又要受不了了吧?也是,如果当初我被西域公主看中,被皇上钦点成为西域驸马,您怕是也不会管我死活,最好是让我在西域自生自灭,这样才能发挥我作为顾府二公子最大的价值,这也是您最乐意看到的,不是吗?
顾泰安这下确实被顾容戳中了心事。
当初皇上降旨,让顾容和宋潜渊一起进狩猎场,顾泰安本可以阻止,他只要同皇上说一声小儿身体无法承受,望皇上三思,皇帝便不会为难。
毕竟这种使臣在的场合,闹出人命来难看的还是大宁,更何况顾容的身体若真承受不住,去了西域也未必是好事,假使路途颠簸,顾二公子娇弱地死在了路上,这要怪谁?说不定还会惹来一番额外的扯皮。
这个道理,皇帝不是不懂。
但他对顾容的身体状况没有底,这其中起决定作用的还是顾泰安的态度,若顾泰安坚决制止,皇帝又怎会勉强?
可惜顾泰安最终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甚至最近已经开始给顾容物色起合适的人家,好让顾容早早娶妻。
若是顾容最终生不出儿子,那他也有办法,要么将顾之虞或者顾正初的儿子过继给他,要么实在不行,再让顾容放弃继承爵位。
反正他总有后招,什么都想好了,就是从没考虑过顾容的想法。
他能有什么想法,他是顾泰安的儿子,顾府的二公子,但他永远都不可能是他自己。
顾泰安张了张嘴,还要说话,但看到宋潜渊杵在一旁,满目警告地盯着他,他居然忽然有些怕了。
他居然隐隐怕了这个被顾容亲手买回来的护院。
顾泰安想了想,道:让我再想想,我需要安静一下,给我点时间
他假意松口,宋潜渊看他良久,这才往旁边一让,给他留出了一条出去的道。
顾泰安迈出顾容的卧房,回过头看了看,一甩袖,大步走出了沉香院。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CM,清华就剩60天了需要力挽狂澜姝,九九,的营养液!
第30章
为避免继续闹出事端, 刘氏被顾泰安关回了院子。
他的原则是任府内闹到天翻地覆,也决计不能将事情传出顾府。
顾府的事情只能顾府里解决。
顾之虞最近十分失意,白日里跑出去喝花酒, 回来听说顾容已经醒了,还把中毒的事情栽赃到刘氏的头上, 跑到沉香院外大吵大闹。
顾泰安头疼不已,喊来家丁把顾之虞也关回了他自己的院子里,还勒令他这两天未经允许,不得再踏出顾府一步。
以往他跑去酒楼喝酒, 还能说是为了结识太子党羽, 现如今他被禁考,被取消听学资格,太子那群人想必也不会再理他。
这时候再去酒楼喝酒, 那就是纨绔子弟, 顾泰安绝不允许他再这样胡闹下去。
顾容裹着厚厚的披风,来到魏氏的院子。
天是越来越冷了,最近这天, 隐隐让人觉得已有冬的迹象。
可明明立冬未至。
顾容的脸色不太好, 吹了冷风,更让人觉得虚弱, 他已穿得里三层外三层, 可是走进魏氏的房里,还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快坐!魏氏让春堇给顾容搬了凳子, 先前我已让厨房炖了暖身的参汤,好歹喝一点。
不一会儿, 春堇端来热气腾腾的参汤, 顾容虽然没什么胃口, 也实在喝不下,但在魏氏的注视下,还是勉强喝了一点。
魏氏把房中的贵妃榻整理了一下,在上面铺上厚厚的垫子,让顾容上去躺着。
你病中刚醒,本不宜走动,但娘实在有些话想同你说,沉香院里不方便,只能带你过来。
容儿魏氏犹豫了一下,问他,你可是想好了,真要离开顾府?
娘,顾容方才已倚靠在榻上,闻言又坐了起来,我先前做了一个梦,您要听吗?
魏氏犹豫了一下,道:你说。
我梦见,如果不是因为小钱子,他没有找来史大夫,我会被大娘毒死,最后不管再怎么样,爹都不会管这事情,他会对外宣称我是病死的,继续维持着顾府的荣耀和脸面,您真的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吗?
虽然顾容的说法看似荒谬,他只是做了个梦,如何能当真?
但魏氏毫不怀疑刘氏和顾泰安会做出这样的事。
还记得从前顾容还小,在顾府新修的小鲤鱼池塘边玩耍,刘氏身边的一个下人路过那里,以为四下无人,伸手就在顾容的背后推了一把。
幸好当时顾正初还在府中,他从小疼爱顾容这个弟弟,路过池塘边无意看到,飞奔过来救了顾容一命。
顾容啼哭不止,那下人拒不承认自己所做之事,当时是刘氏在顾府闹得最凶的时候,她忙着清理门户,将顾泰安后院的几个小妾一个接一个赶出顾府。
顾正初知道这事情顾泰安管不了,也不会管,但他病弱的弟弟是无辜的。
于是顾正初直接把顾容牵到了老夫人院里。
顾老夫人茹素多年心肠软,又跟在老顾国公身边久了,眼界自然要比顾泰安宽一些,她本就不同意刘氏嫁入顾府被抬做正妻,现如今刘氏居然敢明目张胆地指使下人在府中对二少爷下黑手,实在太也过分,当即严正地警告了刘氏,让她不许再对顾容起那些恶毒心思,否则的话,她一定会让顾泰安立刻休妻。
刘氏这才消停不少。
但这几年,刘氏背后大大小小的动作依然不断,魏氏甚至忽然升起了个古怪念头,想着若是没有刘氏,顾容这一身疾病会不会早就好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她便顿时汗毛倒竖,道:你说的对,容儿,是娘不够未雨绸缪,娘这一辈子,最希望的就是你过得好,其他都不重要,既然你想离开顾府,娘便听你的。
魏氏定了定神,告诉自己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顾容,只要顾容好,她所做的一切便都有意义。
说完她转身走到柜子边,从里面搬出一个箱子。
那是一个雕花的紫木箱子,是她的嫁妆,当初便是和那些装着珠宝钗环的箱子一起,随着她进入的顾府。
魏家世代从商,魏氏身份地位方面自比不过刘氏。
士农工商,在大宁,商人便是社会的底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