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好了五好青年发言的准备,板板正正地等着长辈提问。
但那亦尘只是端着茶杯,眼神玩味地看着他,狭长的眼尾上挑,压迫感在漫不经心间覆盖。
很难想象这是一个Omega。
沈陆扬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基于尘叔叔对我印象很好这一点,他神经放松,嘴在大脑思考完成前张开,直白地问:尘叔叔,这些花是你种的吗?
那亦尘喝了口红茶,苍白的面容在殷红花瓣的映衬下几分精致的美感,勾唇:不是,是危邯种的。
沈陆扬眼睛一亮,飞快在心里记起男朋友喜欢蔷薇花。
他喜欢蔷薇啊,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了,我还不太了解他。
那亦尘轻易将面前笑得不设防的青年看透,安静计算着对方可能承受的极限是否包括了谢危邯的所有。
指腹细细摩挲的手腕的手表表针发出几不可闻的咔嚓声,预示着谢危邯留给他和沈陆扬相处的时间在飞速消失。
违反了谢危邯的规则,事情会变得很糟糕。
他对此饶有兴致,只不过丈夫不希望他们的孩子失控,他们之间,一直在用谢丛的方式和谢危邯相处。
足够的距离,适度的关心,以及适时地,为还未彻底成长的幼年期谢危邯解决问题。
一些不算美好的问题。
那亦尘毫不介意地和沈陆扬分享了一些谢危邯的事情,沈陆扬听得很认真,就差把我好喜欢他啊我想了解他写在脸上了。
单纯炙热的喜欢。
那亦尘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心里有了答案,玩味地勾起唇角。
希望不会吓坏小朋友。
在沈陆扬毫无知觉的时候,家里的所有诡异都隐藏起来,散发出柔和的光线,迎接单纯的访客。
天色彻底阴沉下来,是落雪的前兆。
沈陆扬看向窗外,深棕色的欧式复古窗户将本就不足的光线拆分,落进室内的不足十分之一,显得桌旁的浅黄色壁灯格外温暖,像个小小的梦境。
要下雪了。那亦尘忽然说。
嗯,今天有中雪。沈陆扬没觉得哪里不对,喝了口杯里的茶,和姥姥爱喝的红茶比,这个味道更浓更香。
扬扬,那亦尘黑色的眼珠落在沈陆扬的脸上,蓦地笑了,随意地问:对反社会人格障碍了解很多么?
沈陆扬意识到是在考验他,立刻坐直了,说:了解,我一开始就知道谢老师的情况,您不用担心这个,我可以接受,谢老师也在努力改变,我们都会尽全力解决
他一口气说了一串,从初识被谢危邯吸引,到慢慢了解到谢危邯的不同,以及过程中从未出现想要逃离的想法,谢危邯对他的特别
那亦尘一直微垂眼睫听着,唇角的弧度没有放下来过,在沈陆扬说完不久的以后会有改变后。
才感兴趣地看着他,在最有趣的时机,抛出诱饵。
那以前呢?
你了解过他的过去么?
或者,他和你说过么。
沈陆扬愣住。
第84章
沈陆扬眨了眨眼睛,一问三不知:我不了解,他也没说过,我也没问。
顿了两秒,他直接问:您能说说吗?
上次他想问谢危邯以前的事,被一通电话打断了,沈陆扬觉得如果他问,谢危邯肯定会说。
他也不是非要知道,只是想多了解一点对方的过去和喜好,不然哪有谈恋爱谈成他这样的,对方的事一问三不知,每天亲亲抱抱只会享受,实打实像个昏君。
一点也不体贴关心。
那亦尘的目的就是这个,闻言漫不经心地看向窗外,语气轻飘飘的,像在说故事:危邯不喜欢下雪天,会让他想起一件不愉快的事。
沈陆扬顺着那亦尘的视线看过去。
窗户上一个个方格中间,天空飘起了若有似无的雪花,细细碎碎地落在玻璃上,渐渐叠起。
他小时候,家里养过一只小萨摩,那亦尘看向沈陆扬温顺舒展的眉眼,很可爱的一只狗,危邯把它当成最好的朋友,每天带着比他大一圈的狗狗出去玩,就连睡觉都要狗狗陪着。
沈陆扬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手指扣了扣裤腿,想起了同人文《丧爱plus》的一个设定
同人里的谢危邯因为时凡笑起来很治愈,像他小时候养过的一只狗,所以第一眼就产生了兴趣,引发了后续一系列的惨剧。
他当初觉得好扯,哪有人像狗的。
没想到在正版书里,这个剧情居然是真的。
有一天他带狗狗出去玩,狗狗忽然跑丢了,那亦尘语气一转,单手撑着脸侧,长睫半遮眼珠的时候气质显得很冷,就是这样阴沉的雪天,深冬,我和谢丛不在,他带着家里的阿姨出去找,找了一天一夜
沈陆扬心里一紧。
终于在一个垃圾桶旁找到了扔在雪地上的,狗的尸体,血把那一片雪都染红了。
那亦尘眼底闪过寒意,但唇角还带着笑:是被虐杀的,身上到处都是刀口。
沈陆扬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
虐杀一只狗,尸体被狗的主人,一个孩子发现。
就算是成年人,看见这种场面也会留下一辈子的阴影。
更何况是本来就和普通小孩子不一样。
或许已经把所剩无几的正常感情寄托在狗狗身上的谢危邯。
那亦尘放下茶杯,补充:凶手很轻易地查到了,是邻居家的孩子指使佣人抓住,然后亲手杀了,因为他想吃狗肉。我们问危邯想怎么处理这件事,他说不要我们插手。
沈陆扬攥起拳头,呼吸都不稳了:那就这么算了?
金属勺子和陶瓷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那亦尘声音玩味,似乎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极为满意。
过了一个月,那孩子的Omega爸爸出车祸去世了,危邯知道后,每天都带着家里的阿姨去给那个孩子送吃的,安慰他,和他做朋友,那小孩儿连夜里做噩梦都要给危邯打电话哭,还道歉说狗狗的事不是故意的,危邯原谅了他。
沈陆扬:啊。
心里怎么怪怪的,他这是不是不太对劲。
小时候的谢老师还会哄人呢这种虐待动物的小比崽子不应该给两嘴巴再踹一脚么。
那亦尘把他的表情收进眼底:忽然有一天,阿姨一脸慌张地找到我说,那孩子今天喝完汤后,忽然又哭又叫扣着嗓子呕吐,已经被他父亲送到了医院,还怀疑汤里被下了药。
沈陆扬微微皱眉:不可能吧。
下药这么低级的错误,就算是小时候的谢危邯也不可能犯。
确实没有,那亦尘优雅地喝了口红茶,笑容绮丽,危邯每天送给他的都是阿姨的拿手菜,包括一份肉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