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下睫毛,没有再把对方的话当回事。
直到文太后开始试图给他簪发,他才开口:不要。
文太后只好道:收拾好,你还得陪母后去一趟定南王府,若昨日真的欺负了他,就得给他赔个不是。
朕是皇帝,除非朕禅位,否则绝不道歉。
你这样是在仗势欺人。
那又如何。
姜悟也不太理解,殷无执自己亲他,把他魂都亲飞了,又把他拽回来。他没跟他生气,就让他再亲一回,他还闹上脾气了,不肯亲也就算了,居然还跑去告状。
幼稚。
文太后忍俊不禁,慢慢重重地点了一下他的额头,姜悟的脑袋被推的往旁边歪,歪,歪,歪
文太后大惊:悟儿!
齐瀚渺激灵地上前接住了他一推就倒的身子,结结实实在地上摔了一个屁股蹲儿。
文太后第一次见这样的东西,愣了半天才过来看:悟儿,你怎么样,有没有摔着?
姜悟平静地压在齐瀚渺身上,齐瀚渺一边老实当着肉垫,一边说:没事没事,太后不必担忧。
文太后出身常家,也是有些武功底子的,她伸手把姜悟拽了起来,单手揽着,担忧道:悟儿,你这是干什么。
没干什么,就是累。
最后还是陈子琰上前,把姜悟搬到了一侧铺着毯子的轮椅上。
文太后传了谷晏过来,诊脉之后才放下心,道:既然子琰还在,你便好好休息,母后先去定南王府,晚些再来看你。
丧批望着窗外的雪,没吭声。
陈子琰拉过凳子坐在他身边,闻他道:跪下。
殷无执留下的天子行为分析里有这一条,他喜欢找茬,找茬的时候站着坐着都不对,必须得跪。
别跟他生气,犯不着,顺着就行。
陈子琰推开凳子,跪在他脚下,道:殷戍走了,陛下日后有什么吩咐,跟臣说就行。
殷无执走了,姜悟找茬也找的很没意思。
他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得做一件大事,最好是让殷无执眼前一亮,一回来就想进宫砍了他的大事。
但现在跟以前又不太一样了,殷无执喜欢他,普通的事情可能会让他觉得可以被饶恕。
殷无执为何喜欢他?
他此前做的那些事情,不惹他恨都不错了,怎会招他喜欢。
又一次看向外面的雪。
冬日一直很冷,院子里的雪便一层一层地叠加,越来越厚,越来越厚。
那下面,始终压着殷无执铺过的那层。
朕要出去。
陈子琰长舒一口气,撑起膝盖站起来。
天子行为分析里还有写,姜悟不爱吃饭,导致身体不太好,出去一定要防寒防冻,不然生了病会比平时更难说话。
陈子琰命人去拿了大氅和毯子,把他裹了一层又盖了一层,这才推出门去。
走啊走,走啊走,在出宫的某条必经之路上,遇到了一辆马车。
文太后从里面探头,失笑:悟儿,可是要随母后一起去定南王府。
不。姜悟无情地拒绝了她。
文太后摇了摇头,陈子琰却道:阿执这会儿应该还未走,陛下真的不去见他?
为何要见他。
他都不肯亲朕。
姜悟神色没有波澜。
文太后便道:那我去了,你们不要在外面呆太久,小心冻着。
面前忽然窜过了一只雪白的猫,胖乎乎的身子极为机灵,窜出去之后,又贴到了他面前来,一下子跃上了他的膝盖。
好重。
姜悟道:把它撵下去。
陈子琰刚伸手,那猫便凶巴巴地伸出了爪子,然后又黏糊糊地凑过来,亲昵地蹭着姜悟的下巴。
姜悟一动不动,道:齐瀚渺。
这是,姚太后的猫。齐瀚渺道:奴才担心伤了这小东西,姚太后要发脾气。
姜悟与猫对视,眸光流转。
朕要去定南王府。
炖了那只大黑狗,不怕殷无执不发飚。
第46章
定南王府,文太后前脚刚到,姜悟后脚便被搬了进来。
因为是突然拜访,定南王府皆有些慌乱,只有文太后没忍住笑了一声:这孩子,定是来看阿执的,大家不必多礼。
话是这样说,定南王妃还是亲自迎到了院内。
姜悟没有理会她的寒暄,目光在院内搜索,问:阿桂在何处?
定南王妃一愣。
这阿桂和阿执,无论是形状还是品种,相差都可大着呢。
文太后迅速反应过来:阿执时常与阿桂呆在一处,看吧,他定是来寻阿执的,不然找阿桂能做什么?
定南王妃心中颇有些微词。
这次殷无执回来,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可她身为母亲,对自家孩子的观察自然比旁人要仔细,看出他心情似乎很是低落。
方才文太后也大概与她说了些情况,只是对方也不明白两个孩子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定南王妃难免在心中把情况夸大了一些,觉得殷无执必然是遭受了什么不平待遇。
可对方到底是皇帝,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情况下,定南王妃也不好多说什么,只问道:不知陛下寻阿桂何事?
这话问得有些多余,皇帝寻一只狗能有什么事。
姜悟本想坦然要吃狗肉,话到嘴边变成了:朕要带阿桂回宫。
定南王妃没忍住笑了:阿桂可不能为陛下肝脑涂地。
这话隐隐有些针对之意,文太后轻轻扯了她一下,姜悟倒是没听出来,他觉得拿阿桂肝脑涂地也不是不可以,就是会有些脏。
他懒得与定南王妃多说:带朕去见它。
他神色冷淡,看不出心思,这副模样让定南王妃不敢继续,她压下心中不满,命人把姜悟带到了殷无执住的院子。
殷无执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准备出门,阿桂则正黏着他的腿转圈,嘴里嗷呜嗷呜地叫着,明显十分舍不得。
回来给你带腊肉吃。殷无执被他缠的寸步难行,低头道:晚点让吴婆婆多给你弄点吃的,嗯?
汪。
不行也没办法,这次出门没法带你,还有别人呢。殷无执一边艰难地挪脚,一边对它说:我自然是想带你的,可那边太远了,又很热,冬日里也甚少下雪,你看你这一身毛,到那儿得热死。
汪呜呜。
行了,撒娇也没用,多大狗了。
陈子琰笑了一声,道:阿执与阿桂关系可真好。
这一声让与阿桂互诉离别的殷无执回神,他抬眼看到姜悟,嘴唇便不由自主地抿住了。
阿桂忽然一改咬着殷无执衣角的赖皮样,欢快地扑到了姜悟腿边儿,大黑狗就地打了个滚儿,四脚朝天地看着姜悟:汪,汪呜。
姜悟是可以理解人类对狗的感情的,尽管他不觉得狗能够听懂人类语言所表达的意思,并且觉得这些交流无关紧要。
他淡淡审视阿桂,后者一下子又窜起来,扒着他的膝盖来舔他的脸,齐瀚渺忙道:不可放肆。
但阿桂哪里懂得,它把姜悟面无表情的半张脸都舔了一遍,舔的陈子琰都一愣一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