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批在识海之中微微放下心来。
终究还是丧批赢得了最终的胜利。
可身体,真的好疼啊。
说忍倒是也能忍,可疼是真的疼,好疼好疼好疼。
谷晏来到殷无执身边,道:药。
多谢。殷无执接过,细细拿小平勺挑着,给姜悟擦在伤处。
淡淡的清凉驱散了痛感,但其实也只是相对来说,总得来说还是疼。
只是苦难的相对递减,终究还是让姜悟封印五识的大招得以成功施展,他的意识终于得到了彻底的安歇。
多谢世子,相信在下。
太医年纪轻轻,若无过人之处岂能成为天子医官?殷无执道:太后也是关心则乱,陛下方才一出暖池,的确有在犯困。
可太后方才那般急救,照理说也该见些成效,陛下却迟迟没有恢复意识在下一时也难以判定,他究竟是睡了,还是患了什么在下未曾见过之症。
那就等吧。
也许是因为被殷无执的话唬到,姚太后着实在外面呆了一段时间,但她很快便回过了神,重新走了进来。
殷无执。
殷无执撩袍跪下:请太后恕罪。
恕罪?姚太后目含讥讽:你救驾有功,明察秋毫,连哀家都信不过,你说,哀家有什么理由问你的罪?
为了陛下的安危,臣小心谨慎是功,可身为臣子,臣顶撞太后便是过,太后若要问责,合情合理。
好一张利嘴。姚太后恨道:哀家问责于你是合情合理,你为了陛下安危,冲撞哀家,岂不是也一样合情合理?
殷无执不语。
姚太后气的不轻:此话之意,就是你功过相抵,让哀家忍气吞声,是不是?!
臣绝无此意。
你就是这样想的!
殷无执垂首,道:请太后恕罪。
姚太后在他面前来回踱步,素指捏了又捏,终究是道:既然你认为哀家急救是多此一举,那你便跪在这里,一直等到陛下醒来,明日一早,若是哀家见不到陛下睁眼
她居高临下地望着殷无执,眸中杀机毕现:便要你提头来见。
她重重挥袖,头也不回地转身,却忽闻门口传来连绵的通报:太皇太后驾到
姚姬停下脚步,太皇太后的拐杖已经进入了门槛,身畔一如既往伴着衣着素雅的文太后。
她福身:儿臣参见母后。
听说皇帝又生病了,哀家便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扫了姚姬一眼,道:你怎么在这儿?
儿臣也是听说,陛下病了,所以才来探望。
那你探望的如何了?
姚姬迟疑着,要不要说实话,齐瀚渺已经激灵地开口:陛下已经睡下了。
睡下?太皇太后缓步走入屏风后面,道:哀家怎么听说,皇帝是突然跌倒的?
姚姬心中了然,皇太后显然是冲着她来的,她静静跟在对方身后,开口道:是,陛下突然在儿臣面前倒地,儿臣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谷晏,你来说,陛下怎么了?
谷晏还能怎么说,他只能表示:陛下脉象平稳,并无晕厥之象,以臣之浅见,想是睡着了。
既然是浅见,就该换其他太医来诊。太后语气平缓,甚至可以称为是温和的:去,将太医院那些老东西叫来,看清楚,陛下究竟是睡了,还是被谁神不知鬼不觉地下了毒手。
此言一出,周围哗啦啦跪了一大片,宫女太监皆两股战战,额头抵地。
姚姬脸色白的渗人。
文太后瞥了她一眼,在等待其他太医来的时候,太皇太后已经来到了龙榻旁,撩开了床帐子。
姜悟的人中肿了一大片,在原本精致洁白的脸上,分外突兀。
太皇太后压了压呼吸,沉怒道:这是怎么回事?
姚姬只能跪下,颤声道:儿臣,一时乱了方寸。
不是说只是睡了?你乱什么方寸?
儿臣,儿臣也是,被吓到了
你吓到了不去传太医,自己一窍不通,就敢贸然下手将陛下掐成这样太皇太后怒道:姚姬,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姚姬重重把头叩了下去。
太皇太后坐在床边,苍老的手颤抖着去碰姜悟的脸,乖孙,皇祖母来看你了,醒醒。
姜悟当然是不可能醒的。
他这回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真睡着了。
太皇太后叫的一帮老东西很快到来,挨个诊脉,皆与谷太医所说的没有差别,谷晏静悄悄地抹了一下额头的冷汗,提起的心脏重新放了回去。
但太皇太后还是无法安心:若真是睡着,为何被掐成这样,都不醒来?
太医们抓耳挠腮:想是,太累了?
这也只是一个假设,用来宽慰贵人的,毕竟这是天子,大家都不敢轻易断言他有事,更不敢轻易断言他无事。
这要是说错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太后也实在没辙,拧着眉坐了一阵,道:既如此,便先都散了吧。
众人纷纷离去,太皇太后却又开口:姚姬,你留下。
既然陛下是与你独处之时跌倒的,那你便在这里等着,若明日一早陛下醒不过来,哀家就得治你的罪。
姚姬柔弱道:儿臣遵旨。
太皇太后一直呆到了子时才被文太后劝着离开。
谷晏因为是第一个说陛下只是睡着了的太医,很倒霉地被留了下来一起守候。
殷无执则继续跪在地上,姚姬虽是站着,可显然也没能特别好受。
有天子之母搁在这里罚站,其余人自然是动也不敢动,齐瀚渺给床前的炉子添炭的时候,都是跪着去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姚太后晃了一下,立刻被身边的侍女托住:太后,坐下等吧。
姚姬打起精神,道:陛下醒了没?
尚未。
现在什么时辰了?
丑时了。
姚姬实在站不住,缓缓坐在了下人搬来的椅子上,道:子丑寅卯辰巳午未陛下往往辰时上朝,那只要再等两个时辰,便该醒了。
殷无执看了他一眼。
姚姬十分敏锐,狠狠剜了回去。
兔崽子,有什么好看的?别以为跟哀家一起受罚就能高枕无忧了,如今哀家能坐着,你还不是得跪着!
她打了个哈欠。
脑袋又是一沉,侍女急忙托住她的头,姚太后立刻直起身子,揉眼睛:现在,什么时辰了?
寅时了。
子丑寅卯辰巳午未还有一个时辰,陛下就该醒了。
不知过了多久,姚姬的脑袋又是一沉,侍女再次托起她的头,这一回,姚姬已经快困的睁不开眼了:现在,什么时辰?
卯时了。
子丑寅卯辰巳午还有姚姬直起了身子,微微打起了精神:他是不是要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