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夜情的可能也没有,祁棠向来自爱,且不是个放纵欲望的人。
祁棠没回答林安的问题,只是平静地看着花圃里开得绚烂的花。
他发现,他还是低估了林安,这个人不管什么时候都能轻易看透自己。
林安躺在藤椅上,一只手隔着衬衫摩挲着心口,他嗓音很柔:
你告诉我,玫瑰没了,我们的爱情死了,宝宝,我们的爱情一直活着,只要你想,它就一直在那里。
祁棠看了他一眼:没了就是没了。
重要的东西,之所以它那么重要那么宝贵,就是因为失去了,不可再得。
祁棠没想到自己有天也会跟张丞一样死脑筋,钻牛角尖,但他并不觉得自己的观点错了。
林安沉默了很久,沙哑着嗓音说:那要怎样才能再拥有?或者再得到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
祁棠缓缓开口:就算再拥有,也不是以前的那个东西了。
二次机会的代价,至少两相抵消。
这话的意思是说,失去了就是永远失去了,如果想要重新开始,那至少要承受他所承受过的,跟他一样经历过锥心的痛苦,煎熬的挣扎。
即,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林安明白了,他不再说话。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躺着,看着花圃里的玫瑰各自有心事,到了晚上十点,才回房间睡觉,但谁都睡不好。
第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后来的几天,祁棠温和了许多,林安跟他说话,有时候还会有笑脸。
但林安却更加没有安全感了,他每天都很惶恐,像一只受惊的小兽。
他知道,五天时间,他没办法给祁棠证明什么,所以这五天,是他们待在一起的最后时间。
五天过后,祁棠是否会从他的世界彻底消失,林安不确定,但他很害怕。
在第四天的时候,林安已经很久没睡好过了,他每晚都守在祁棠的房门前。
即便不能进去,但这样也能离祁棠近一点。
他想着,要不就这样把人关在屋子里,一把锁锁上,祁棠就再也不能逃走。
他每晚都睁着眼睛在黑暗里这么想,疯狂又偏执。
但是到了早晨,他又会很乖、很自觉地离开祁棠的房门。
去做一顿可口的早餐,然后带着疲惫的笑跟祁棠说说话。
每天傍晚,林安都会去花圃里细心地照料一下那些花。
然后他们在院子里摆上藤椅,像以前在一起的那无数个日子一样,看着花,聊着天。
林安扭头看向一旁的人,祁棠俊美的侧脸在月光下格外优雅,他脸上神色很淡,似乎在想事情。
林安忽然从怀里摸出一个东西,拉过祁棠的手,轻轻放了上去。
那是一块精巧的怀表,款式很老,像是旧物件,但还能运转。
祁棠扫了他一眼:这是什么。
林安说:怀表。
祁棠给过他一幅野玫瑰的画,他现在也交出了自己从小一直宝贝的怀表。
原本是我外祖父的,后来给了我母亲,我母亲去世前又给了我。
很简短的交代,林安省略了怀表的意义,只说明了它的来历。
林安在很小时母亲就去世了,然后林家的长辈自作主张让他那个精神病的父亲娶了个后妈回来,也就是如今的林夫人。
林夫人对他并不好,林安的童年基本就是在黑屋子里度过的,因为林夫人不想看见他,而那时林夫人又生了林晟。
所有人都觉得林晟会是林家的下一个继承人,所以根本不在意他的死活。
黑屋子里很黑,很潮湿,有很多虫。林安是害怕的。
他是靠着这块怀表撑过那么多个日夜的,每天在阳光隐退后,他就听着怀表滴答滴答的声音,安抚着自己的恐惧。
听了好几年,直到他必须要走出那个黑屋子去念中学,直到林夫人再也不能关着他。
但怀表,对他的意义依旧很重要,像是第二个心脏,听着滴答滴答的声音,林安才会安心。
这些林安都没说,他只是想送给祁棠而已。
祁棠端详着那个东西好一会儿,然后一句话也没说,将怀表放进了自己的衣兜。
两人沉默着,周围很安静,只有风的声音,但林安喜欢这种安静。
到了晚上,他们各自回房,祁棠刚要关上门,一个人影就闪了进来。
林安把他抵在墙上,呼吸有些紊乱:宝宝,让我住一晚,就一晚。
祁棠嘴巴动了动,最后没拒绝。
他脱了外套搭在衣架上。
林安在一旁也脱了外套,衬衫扣子有几颗崩开了,屋里灯光很亮,祁棠隐约看见他白皙的胸口似乎有什么东西。
眯了眯眼正要细看,林安却一把拉上衣服,样子有些慌张。
祁棠收回目光,什么也没问,平着身躺在了床上。
林安就跟着躺在他身旁,然后搂住了祁棠的腰。
林安凑近了些,贪婪地闻着祁棠身上的味道:放心,我什么都不会做,只是抱着。
他嗓音哑得不成样子。
祁棠身子僵硬,他不知道林安为什么要这样,看不懂。不过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没必要去懂了。
林安又说:宝宝,能咬一下这里吗。
他往下动了动,牵起祁棠手轻轻按在了自己的后脖颈。
祁棠心颤了一下,那种莫名的情绪又上来了,这回他的感觉比之前要明显,喉咙有些涩。
不能。
黑暗中,林安眼睛有些红,他往祁棠怀里缩了缩,嗓音带了些哽咽有些可怜。
咬一下,就一下,咬破了也没关系。
那是一种莫名的慌张。以前祁棠最爱做这样的事,现在却怎么都不愿意了。
林安感觉他就像是在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爱情死去。
心疼得要撕裂一般,分明是靠在祁棠怀里,他却感受不到温暖,也感受不到安全感。
因为他的安全感和自尊心,是被祁棠亲手毁掉的。
这很残忍,但林安没办法怪他。
祁棠还是没动,他开口说话,嗓音却哑了一半:
再这样就回你自己房间。
林安嘴唇颤了颤,最后又闭上,他喉咙堵得要炸开,睁着眼在黑暗里一瞬不瞬地盯着祁棠,即便只能看见一个轮廓,但他还是舍不得移开眼。
明天会不会醒来祁棠就不在了?
林安这么想着,他不敢睡。
但这段时间都很疲劳,基本没怎么睡眠,人的体能都是有限度的,所以即便林安强撑着,他依旧睡死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林安睁开眼,身旁的人果然不见了,房间里的行李箱也没了。
他捂住脸,悲伤的情绪逐渐蔓延开来。
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好难过。
这次,应该是永远失去了吧。
林安咬着牙,撑着起身,那双眼逐渐变得通红。
他走出房间,发现客厅里的桌上压着一张纸条,上面是那个破碎的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