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闻你因病告假,所以来看看你,顺便有件事情想来同你说。苏澈将马儿拴在了裴灵枢的小院门外,也不管她是不是横在门口,直接侧着身子挤了进去。
有劳苏大人记挂,我这里无事,您请回吧。裴灵枢冷冰冰的下了逐客令。
我知道你不是真的病了,也知道称病在家是想躲着我,我今日到这里来也是为了想把话同你说清楚。
苏大人想说什么话,就快些说吧,孤男寡女的再坏了苏大人的名声。裴灵枢侧头道。
我想好了,我们成亲吧。
什......什么......?裴灵枢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我们成亲吧。苏澈又把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不过,我可不是因为讨不到媳妇才来找你的。我是当真心里有你,想与你成亲才过来找你的。我承认我喜欢上你了,所以我才一直躲着你,我怕你误会我,更怕毁了你。我本想早点成亲断了自己的念想,可是想来想去还是最想与你过后半生的日子,旁的女子受不得药庐的药气,不懂药理,看见活的守宫都会吓得大叫,当然我也不是因为这些才喜欢你。苏澈说着说着又把自己绕了进去:我是因为,因为想娶你才娶你的。
你房无一间,地无一陇,年奉又少得可怜,成亲之后拿什么养我啊!对面苏澈说得起劲,根本没有注意到裴灵枢在质问他时眼圈已经憋得通红通红。
苏澈闻言从背上解下了背了一路的红包袱,打开包袱里的木箱,露出黄澄澄的金元宝来:易鶨先生临终前与我留了三百两黄金,原本是想留给你做嫁妆的,你若嫁我,我便拿一百两与你做聘礼,另外两百两足够我们在京中买间院子了。
你的年纪都快赶上我爹大了,你娶我还要我照顾你,我笨手笨脚的可照顾不好你!裴灵枢压抑着哭腔,把那天他拒绝她的话统统还给了他。
没关系,我这人最擅养生了,现在走出去说我不到而立都有人相信,我必然能长命百岁,陪你白头偕老。
我可是你徒儿,你娶我可是有悖人伦!
你不是已经不认我做你师父了么?那正好我们一男一女,一娶一嫁。苏澈抱着一箱金子十分诚恳的说道:你若是同意,就拿一层金子走。
裴灵枢气呼呼的直接将一整盒金子都抱到了自己怀里:一百两是聘礼,另外二百两是嫁妆,这些都归我的便同意。
*
作者有话要说:
万年老光棍终于讨到老婆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娇女
苏澈和裴灵枢的婚期定在了六月, 由君王顾修亲自下旨赐婚,又吩咐礼部按着四等子爵的份例为其筹办婚礼。
同时又多下了一道旨意,废止了女子不得为医官的政令, 命人成婚之后, 仍旧可以在宫中服侍。
让苏澈一直苦恼的婚房定在了汴京城最为繁华的青云坊主街上, 原本是宁王顾攸在京中置下的别院,整整五进的大宅院, 家具摆设一应俱全, 就连奴仆也都置办齐了,却只象征性的收了苏澈一百两官银。
太傅韩墨初则额外拿出了一万两银子专门用来贴补酒席,并且以他的名义遍邀京中权贵来参加苏神医的婚礼。
放眼整个都城汴京,无论是皇族宗亲还是朝中肱骨谁人敢不给韩太傅面子,接了帖子的各家各户也不敢怠慢,都派了买办出去备办贺礼,连带着京中几家专卖贺礼的商铺生意都好了起来。
一来二去,原本最该操心这桩婚事的苏澈和裴灵枢反倒成了被供起来的局外人。
什么时候去试穿喜服, 什么时候去看婚房的布置,什么时候去过礼,什么时候纳征,一切都由礼部的人带着,丝毫不必他们费半点心思。
如此这般的体贴周到,苏澈反倒觉得无所适从,到底还是找了个机会钻到了韩墨初面前, 想致谢却说不出口,支支吾吾老半天只憋出了一句:子冉, 这场婚事你花了不少银子吧?
花了多少银子又如何?反正你也必然还不起。韩墨初翻着书, 头也不抬。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说我还以为你当真不会管我的事呢。
你成日里对着易先生的牌位烧香,说我小气,说我没良心。我若是真不管你,我怕下次我病了,你会把甘草换成黄莲,逼着我喝吐为止。韩墨初继续翻动书页,轻声笑道。
你说话永远这么不中听,分明我是来谢你的!你偏要弄得我一点儿也不想领你的情。苏澈把脸一垮,憋在喉咙里的话直接咽了回去。
来谢我的啊?谢礼呢?哪有空着手来谢人的?韩墨初把书一合,一脸理所当然的朝人伸出手来。
啊?谢礼......谢礼我......苏澈看看自己两手空空:谢礼我回头给你补上。
常如啊,你可有见过来找人道谢空着手的么?你自己说说我们两个到底谁小气?韩墨初摇摇头继续低头看书:今后少说这些虚话,我懒得听。
韩子冉!苏澈又被狠狠噎了一句,闭了闭眼道:下次再给你做苦药,我不给你熬汤剂了,直接给你搓成丸药行了吧!
嗯,那就有劳苏先生了。
***
苏澈成婚当天热闹非凡,太傅韩墨初亲自担任司仪,以君王为首的皇室宗亲到了一多半,四品以上的京官几乎到齐了。
看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亲王家里娶王妃呢。
裴灵枢的哥哥嫂子也被从老远的州郡接了过来,安排在了高堂之位的侧席上。二人从来不曾见过这样大的场面,只能听从礼官的指令,让站便站,让坐便坐,看见头戴凤冠,身着大红的妹妹除了喜极而泣,根本不知说些什么。
同样没有见过这般大场面的还有一人,那人是韩墨初千叮咛万嘱咐务必要请来观礼的。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那日嫌弃苏澈出身贫寒,官职低微的寡妇哥哥。
这场觥筹交错的豪奢大宴,吃得是山珍海味,喝的是玉液琼浆,就连桌上用的杯碟碗盏都是清一色的红玛瑙,筷子是象牙包金的,这些东西他别说是见,压根从来就没听说过。
他穿着一身寒酸的茧绸袍子坐在一众三品大员中间,没有一个人拿正眼看他,更没有人同他说一句话,新郎官苏澈绑着红花来敬酒时也直接把他当做小厮略了过去。他有心想走,却被人告知他不能提前离场,只能等到宴会结束。
这场婚宴,足足持续了四个时辰。
这四个时辰他如坐针毡,好不容易忍了过去,才出了苏府的大门便看见自己骑过来的那匹老马不知被什么人牵走了。
没有办法,他只得一路忍着酷热走回家中。
回到家中他越想越气,干脆花了几十两银子雇了几个打手把那几个坑人的老姑婆揪了出来狠狠打了一顿,一边打还一边骂:没眼色的老东西!凭白让我怠慢贵客!若不是你们那日出嫁的就该是我妹妹!能和皇帝喝酒说话的就是我!打!给我狠狠的打!
几个挨打的媒婆抱着脑袋蜷着肚子,叫苦连天:大爷,好大爷,我们哪里知道那么个穷酸的老小子会是韩太傅的义兄啊!好大爷!好大爷您饶了我们吧!我们保证帮您妹子找个更体面的人家就是了啊!
饶你们!饶你们!放眼京城哪个体面人家愿意娶个寡妇!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训教训你们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