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云,本宫这可怎么办啊?丽妃金氏颓然往小圆凳子上一坐,一脸落寞的绞着手帕子:本宫这些年,何时管过这些事啊?
娘娘别忧心,不是还有淑妃娘娘帮衬您的么?碧云给丽妃端了杯顺气降火的清茶,轻声宽慰道:再说,也都有旧年的比例在,您不用太操劳的。
就淑妃那个闷葫芦?她那儿子正病的神神叨叨的,她还有心思帮本宫?丽妃没好气的端着茶盏,想起接下来要操心的事情就头疼的厉害。
要不...碧云想了想,转言道:要不您请旨把宁王妃接到宫里来帮您如何?王妃自过门以来,和那些外命妇都处的不错,而且又和公主殿下交好。这备办宫宴的事儿应该不成问题。
说起宁王妃徐静柔,又是丽妃金氏一个让人艳羡的地方。
不光是因为徐氏能与晴昭公主交好,在外命妇中能左右逢源这点小事上。
那宁王顾攸是个甩手掌柜。徐静柔自嫁入宁王府这两年来,将新立的王府上下都管得规规矩矩,井井有条的。
这一年半载,又给府上添置了三四份生钱的产业。虽说还没办过什么正经大事,但是在这些平辈的宗妇世妇中已经算十分出色的了。
丽妃将碧云的话琢磨了一番,当即点头欢喜:对对对,本宫怎得忘了柔儿?那孩子最聪明了。你快先去给柔儿收拾一间雅致点儿的屋子,本宫明日便去请旨。
娘娘,您可不能就这么留王妃住下啊。
怎么呢?住下多方便啊?丽妃金氏搓着手帕,凝眉不解道。
娘娘啊,您想想若是王妃当真一个月不回王府,这不是要了宁王殿下的命了么?
一年一年,光阴似箭。
眨眼又是除夕了。
今年的除夕宫宴与往年相比似乎更加难办了,韩氏贵妃与珹王顾偃都在禁足,端王顾伸的身体越来越差,几乎每日晨起都会咳两口血。君王便准了淑妃去端王府内照看顾伸,顺带着宽慰他几句。
因参宴之人不多,故而多少显得有些冷清。
为了不让君王察觉冷清,宁王妃徐静柔特地将赏宴的含元殿上布了几副山河万里的巨大屏风。将殿中的格局改得又紧凑,又大气。
参宴之人入殿落座后,非但不觉得空旷,反而觉得比往年更亲近来了。
柔儿,过了今夜你便不必再日日入宫了吧,这些日子夫君都想死你了。宫宴上,宁王顾攸抱着终于能落座的徐静柔,可怜巴巴的磨蹭。
这一个多月徐静柔早出晚归,他也跟着心里空落落的。
是是是,妾身过了今夜便日日陪着殿下。殿下,您能不能分分场合?在这含元殿上拉拉扯扯的,成什么样子?徐静柔纤细的指尖一把戳在了顾攸的额头上:再说,战王殿下还看着呢。
他看就看嘛,他又不是没看过的。
并席落座的顾修淡淡然的把脸转了过去,无处安放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属臣席位的韩墨初身上。
这一个多月来,徐静柔早出晚归不在王府。顾攸便日日跟在他屁股后面,也不管他在军营还是在哪里,顾攸便像个闲出鸟来的狗皮膏药似的贴着他。尤其是在军营的时候,顾攸疯的像猴儿似的四处乱窜,他还得时时刻刻的看着顾攸,生怕他一个不甚被那些他和韩墨初辛苦造出来的攻城利器砸死。
弄得他这辈子都没这么期盼过除夕宫宴,巴不得徐静柔早日回府,他耳边就能清净了。
顾攸,你这做什么呢?不知道眼看就要开宴了么?晴昭公主顾锦披着一身颜色鲜艳的蜀锦宫装,头顶的凤翅冠一步三摇,耀眼夺目。今夜她和徐静柔头顶的冠戴都是两个人亲手画了样子又一起找了铺子打的,连珠子都是一颗一颗挑的。
顾锦自含元殿门前款款而来。老远就瞧见夫妻席上顾攸哈巴狗似的赖在了徐静柔身上,板着脸走到人身前,严肃道:眼下成婚了,觉着谁也管不了了是吧?
顾攸悻悻的把手一缩,挠挠后脑道:长姐,我没有...
没有什么没有?你日日和七弟在一起,怎么就不学一点好呢?
关于顾锦说的这个问题,其实在座的所有人都很纳闷。
顾攸和顾修作为同龄的两个兄弟,自十二三岁时就混在一起。顾修没跟顾攸学过一点坏,顾攸也没跟顾修学过一点好。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句话在这两个人中间似乎根本不存在。如果非要说,那就只能说自从跟宁王顾攸混在一起之后,顾修在不经意间学会了同韩墨初撒娇。
但这一点,仅限于韩墨初。
除夕宫宴,比所有的宫宴都要疲累。要自戌初一直熬过子时,吃了各宫妃嫔亲手制作的扁食才算完。
席上的蒲团再软,坐两三个时辰腿也是麻的,加上今年为了显得人多热闹,坐席紧凑,熬起来就更累人了。
宴席过半,顾锦与徐静柔便退入后宫之内与随同参宴的嫔妃们一起制扁食。
坐不住的顾攸一边捶着自己的后腰往顾修身边挪了挪,拽着人袖口道:七弟,七弟,陪我出去散散风呗?
这会儿出去?顾修搁下了手中的筷柱,扫了一圈各宗妇们空下的席位:不显眼么?
可是,我坐不住了呀。顾攸挎着脸,晃着顾修的袖子:你这一个多时辰腰都不塌一下儿的,我哪有你这本事啊。
殿下。身在属臣席上的韩墨初叫住了二人:您便陪宁王殿下出去散散吧,陛下若是问起来,有臣呢。
走吧七弟,我这腰都快断了。顾攸自当有人撑腰,晃顾修晃得更起劲儿了。
顾修沉沉的叹了口气,只能起身着了披风陪顾攸出去散闷。
含元殿的上层有一处可供观景的云台,每逢节庆或大朝会有烟火表演时,可容纳数百人同事观景。
今日并无烟火,这空荡荡的云台之上便成了离席散闷的好去处。
云台上星月朗朗,夜风寒凉,吹得顾攸身上的价值不菲的银狐裘如波光粼粼。
顾攸只迎风站了一小会儿,就搓起了手掌:嘶,好冷啊。
若是冷,便回去。
不回去,好不容易出来的。顾攸一面活动着坐得僵直的后腰一面道:总要活动开了才不算白出来一趟。你瞧着吧,回去少不了罚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