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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子兴说的是实话,冰砖这东西原本不是人人必须的。就好比绫罗绸缎,谁有钱谁便用。

可是今年不同,今年的天气热得已经不正常了。京郊已经有百姓和牲畜死亡,军中也已出现了成片的湿暑病症。在这京城之中,皇城及各宗室高官等人的府上皆有冰窖存冰,冰砖价格居高不下,掏腰包的都是那些本就不大宽裕的低阶官员及百姓,怎么看都有些草菅人命的意味。

冰价高,也就罢了。战王挪了银子去救那些用不起冰的百姓,倒让这草菅人命的冰砖铺子把摊子掀了,还把人也伤了。

天子脚下出这样的事儿,这跟直接往他这皇帝脸上倒脏水有什么区别?

张爱卿还真是户部的老人儿了,唬起朕来都一套一套的。顾鸿怒极反笑,拿着那两张盖着户部官印的行商官契扔到了张子兴脸上:你再看看,这是不是你签的官契?

张子兴伸手拖着那两张单子,心里浑然一惊,惊慌道:不可能啊,臣签的官契应该早就都烧了啊...额...不不不...臣没有签过这样的官契...不...臣签过,但并非这样的官契...张子兴语无伦次的辩解着,整个人都将昏死过去。

行了,朕知道你一个人不敢干这些。顾鸿横人一眼,身子向后一靠悠悠道:你一个正三品尚书,京中有的是人能做你主子的。你告诉朕,这京中的七十几家冰铺子,有几家和你有关的?你主子又是什么人?你若不说也行,依周律,官商勾结牟利者一律杖责一百,三千里外充军,族中三世不得科考。你若说了,朕还可以留你一命,让你告老还乡。

张子兴迟疑再三,心中飞速的权衡利弊。最终还是妥协在了家下后人的前程里。抬眸看了一眼四周,轻声道:请陛下,屏退左右。

顾鸿依言让连同崔尚在内的内监一律退下,只留了张子兴一人:行了,说吧,你主子是什么人?

张子兴见四下无人,这才缓缓开口道:回陛下,是珹王殿下。京中这七十余家冰砖铺子中原本只有三家是珹王殿下的,已经开了四五年。今年天热,冰价水涨船高,珹王殿下便找到臣,让臣以户部的名义出面,将那七十多家铺子以每家三十两的价格盘了过来,将行市彻底垄断。得来的银子,与臣...与臣...三七分账...

银子?他有那么缺银子么!顾鸿恨得咬牙切齿道:你说,珹王他干这些事儿,究竟是为了什么?

陛下...陛下...您...您息怒...珹王殿下说今年是您的五十整寿,他是想在您生辰当日送您一份厚礼...才....张子兴现下还没有意识到,他的这句话,其实就是他的催命符。

当朝亲王,不但投机取巧,牟取暴利,仪势仗贵,巧取豪夺。竟然还是为了给他这个做君王的过生日。这话若是传到百姓耳朵里,他就真成了彻头彻尾的昏君。

当天晚上,户部尚书张子兴便在家中暴毙,死因根本查不出来。

两日后,顾鸿又下旨将那些冰砖铺子以每家五十两银子的价格盘归国有,兜了个圈子归还给了原先的铺主。

又着京兆府尹姜篱督察商税,将那些日子价格奇高的冰砖征收了将近九成的税款。

这一来一回,京中的冰价一下子便降下来了。

顾修前些日子买冰的那些银子,转了个圈又回到了顾修口袋里。

第六十一章 博弈

自从户部尚书张子兴暴毙之后, 珹王顾偃便病了,说是高烧不退。

顾鸿差人问了两次,也就不了了之。

直至立秋之日复朝, 也没再在前朝瞧见他的身影。

复朝第一日, 顾鸿在前朝审的第一桩公案就是宁王顾攸殴打兵部尚书之事。

君王顾鸿端坐朝堂之上, 见朝堂之下顾攸与顾修并肩跪着,一脸听从发落的神情。

兵部尚书宋全鼻青脸肿的跪着, 连带着两个侍郎和一个主事, 脸上也都挂了彩。

此情此景,满朝文武没有一个敢说话的。

别憋着了,说说吧,昨儿怎么就把兵部大堂给砸了。顾鸿叹了口气,朝宁王顾攸递了个眼神: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好好说说,朕的六皇儿好不容易有兴致出去办趟差,谁惹着你气不顺了?

回...回父皇...儿臣昨日是为七弟鸣不平的!顾攸鼓起勇气,义愤填膺道。

鸣不平?君王顾鸿咧着嘴似笑非笑的看着顾攸:你的意思是兵部上下, 有人欺负你七弟了?

是啊,他们就是欺负七弟了。顾攸异常笃定的点点头。

陛下,臣从无欺辱战王殿下,请陛下明鉴啊!眼角乌青的宋全,急忙扣头剖白,生怕头扣得晚了,脑袋就掉了。

姓宋的, 你还狡辩是吧!顾攸愤怒的挺起身子,伸手指着那个被捣了个乌眼青的宋全:父皇, 就这个宋全, 白虎军主将奏报, 军中少战甲。他告诉七弟说生铁不足要现办生铁。这也就罢了,七弟拿着王师军中的甲胄调拨,一个签印在他这儿卡了十几天!韩参军上门催过三次,连点动静都没有。足得七弟昨日自己去找,他这才慢慢悠悠的给盖了。

启禀陛下,这事是微臣一时疏忽了,签印之事一直是兵部主事之职,微臣一时督导不善,耽搁军务,请陛下责罚。宋全看了眼身后那个嘴角破裂的兵部主事,头垂得更低了。

你若是光这一件事,本王至于跟你动手么?顾攸见人请罪,愈发理直气壮起来:战王的军备中少了七百支木枪,着你们兵部军械库派人彻查,你说的什么?你说啊?

微臣...微臣...宋全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顾攸接过话头朝君王奏报:禀父皇,儿臣在那儿听得清清楚楚。他说的是七百支木枪不是什么要紧事,也不是能伤人的铁器,战王殿下若是觉得军备不足,七百支木枪也添不了多少银子。你这是拿准了我七弟为人不爱理论计较,更不会在君前参奏,所以纵得你无法无天了!昨日若不是本王恰巧撞见了,这笔账便又该稀里糊涂的过去了!

陛下,陛下...微臣当时手上正忙着下一年的军粮筹措,战王殿下说的事儿微臣以为不甚要紧...所以...所以...

修儿,你六皇兄所言,可属实啊?顾鸿听罢,敛眉说道。

回父皇,六皇兄所言属实。

既然如此,那你怎么还跟着跪下了?起来吧。

父皇,此事皆因儿臣而起。而且昨日六皇兄只是掀了兵部堂上的桌案,打伤了宋大人一人,其余的官员和府兵都是儿臣伤的。

府兵?怎么昨日宋卿还动刀兵了啊?顾鸿眯起眼睛,斜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宋全。

昨日...昨日一时情急...场面混乱...微臣也不知...

宋卿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昨日若不是仗着朕的七皇子有身手,你还打算把朕这两个儿子撂在你兵部是如何?顾鸿抱着肩膀,语气缓缓道:朕看你这打,挨得可一点都不冤枉。战王身为亲王乃是国朝武官之首,你同他说话竟敢这般怠慢。可见是朕这个儿子素日里太好相与了,从不会与你们这帮尸位素餐的东西计较。公然让他拿俸禄堵你们那儿的糊涂账。朕这会儿还在朝上坐着呢,你们就敢蹬鼻子上脸了?

陛下,臣等惶恐...宋全连带着昨日挨了打的那几个齐刷刷的与顾鸿磕头请罪,心都悬到了嗓子眼里。

惶恐?朕看你可一点儿都不惶恐。事儿办成这样,还有脸跪在朕面前和朕分说?顾鸿眼神一转,转向了立在百官首位的宰辅韩明:韩爱卿,你也是兵部出身,你说这事该如何处置啊?

自朝会开始便有些心神不宁的韩明忽而得此一问,不由得心底一凉,侧身看了眼跪在朝堂之上那些他早些年一手提拔起来的幕僚,眼底一沉,恭敬道:兵部尚书,不敬亲王,惫懒懈怠,依周律该杖责八十,服徭役三年。其余人等,则应着吏部革职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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