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立刻交战。
薛鸿文的亲卫各个百里挑一,在战场上杀人无数,并非山匪可敌。
局势很快便一面倒。
可诡异的是,向来箭术奇佳的薛鸿文竟然并未射中修锦,而是钉上侧旁的树干,惊落树叶。
丰文华抱着修锦,死里逃生般。而后要杀人的眼神望向罪魁祸首。
他怎么能忍受有人对修锦动手?当即也挽弓预备射杀薛鸿文。
薛扶光的心跳的极快,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丰文华是个谋士,他箭术并不佳,臂力也不够强,薛鸿文却提着刀,还穿着轻甲,他本不该担心避不开,又或者是会让薛鸿文殒命。
可他浑身的血肉筋骨都流淌着凉意,告诉他,薛鸿文一定会死在这一箭下。
不是因为丰文华有这个能力杀死薛鸿文,而是因为薛鸿文对世界的主角产生了杀意,所以主角光环会让薛鸿文死。
薛扶光不知道自己这样个病秧子身体哪里来的力量。
他在箭羽射中薛鸿文之前,冲到了他面前。
即便是要死,这一世,也该是让他代替兄长死。
他可有可无,死之后,兄长也仍然能护住薛家。
而后抄家灭门的惨事,才不会发生。
薛鸿文一瞬间目眦欲裂。
便见另一人更快跟上薛扶光,护住他后背,被箭羽闷沉一声轻响穿透胸腔,朝前惯了两步。
薛扶光未来得及转头,便感到热血喷溅在自己后颈与耳边,两人失重自岩石上滚落,跌下山崖。
他能听见风声中,大哥撕心裂肺的喊叫:阿如
耳边也有一人在叫他:世子。
慕见书将他紧紧抱在怀中,几乎裹住了他,代替他重重砸在峭壁与陡坡上蔓生出的灌丛与歪脖子树。
石子飞溅,再度划伤了他的额角,飞出两滴血液。
但在几乎被染红的两人身上,显得不值一提。
薛扶光脑海空白,不知他们摔滚了多久,落地时,已经在一处无人的山涧。
慕见书合着眼,脸庞染红,像是没了呼吸。
薛扶光僵硬的从他死死箍住的怀抱中爬出来时,空白的脑海才恢复思绪。
他心中念叨道,慕见书身为反派,唯三拥有光环的人,一定不会如此轻易出事。
太子与修锦的爱情磨难还得靠他,不是吗?
他摸上慕见书的脖颈,感受到微弱的脉搏,无法抑制的从心底生出狂喜。
慕见书,撑住,大哥很快就会派人找到我们。撑到那个时候,我会想办法救你的,听见了吗?他翻找自己与慕见书身上是否有滚落时还留下的有用的东西,无论是伤药,亦或是火折子,都好。
翻找半晌,他竟然真找到了一盒伤药。
紫痕膏,被慕见书绑在袖子中。
薛扶光打开,看见熟悉的,被挖去一小块的痕迹,手指缓缓缩紧。
是他当初送慕见书的那盒。
薛扶光喉头梗得厉害,努力摒弃那些繁杂念头,撕开箭羽周围的衣物,将伤药抹上。
紫痕膏的效用并没有那般强,但此刻聊甚于无。
他不敢搬动慕见书,也不敢动他胸口的箭羽。
从高处摔落的途中,箭羽洞穿的伤口被成倍恶化撕裂,他不懂医术,害怕再轻轻一动,慕见书会在薛鸿文找到他们之前血液流尽而死。
他更不敢离开慕见书一步。
山林中的野兽,对血腥味极其敏感,他不知道会不会在他离开的片刻,慕见书便被某两只野狼啃的只剩下一副骨头。
薛扶光坐守在原地,简单用布条为自己臂膀的划伤包扎,绑住上臂让它血流的不那么厉害。
天色渐黑,这山涧中没多久便半点光不剩。
只剩下各种稀奇古怪的虫鸟,鸣叫个不停,使人觉得恐怖。
薛扶光恍惚间,有种自己又回到了上一世的错觉。
他刚刚挨完卒子一顿鞭打,伤口化脓让他生出高热,整个人无力而昏沉。
他靠着同被流放的犯人后背,听荒野虫鸟叫唤。麻木到极致的脑海,感受不到丝毫惧怕。
也许抵达不了葛云,他就会死在流放的途中。毕竟他就是这样的命,若非家人从小养护,早该不知死在哪一场高热里。
可他没有,清早的时候他的高热便自行消退,那些鞭痕在他身体上形成道道丑陋的疤痕。
他也没有姐姐再会心疼万分的用紫痕膏为他涂抹伤处,消去这些疤痕。
薛扶光时而清醒时而恍惚,在前世与这一世的记忆中打转,像是误入了走不出去的迷宫。
他余留的一点意识,感受到有人在搬动他与慕见书的身体。
他骤然抬手,死死攥住慕见书的手臂。
搬动的人似乎愣了会儿,才道:你放心,我是来救你们的。再不救他,他就要死了。
慕见书不能死。
所以薛扶光放开了手。
是夜,宣山漆黑的密林间燃起移动的光火。
喧闹的人声惊动了夜间栖息的野兽,不时鸟群惊散。
这场搜寻持续到天明。
薛鸿文眼下乌青,面容肉眼可见的憔悴。
杜如安瞧见他这副模样的时候,悚然一惊。
薛鸿文可是有名的战神,当初成名的一战,便是在草原中固守三日未阖眼,伏击了敌人,以少胜多,且是大获全胜。
一日未眠,万不该让他憔悴成这样。
除非是出了什么大事。
而这大事,一定与薛家不,是与薛扶光有关。
杜如安探寻道:侯爷,昨夜可是有何时发生?
薛鸿文扫他一眼,眼中浮着浅浅一层红血丝,瞧起来分外吓人。
他挥手,让亲兵去传话:加派人手,继续去宣山搜查,一处都不能放过。嗓音嘶哑,语调艰难的补充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杜如安心到果然如此。
但他却并未因薛扶光出事而高兴。
倒不是关心薛扶光,而是他与薛扶光的交易尚未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