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道:我派有一道统,专修卜算之道。虽然我们平日都嘲笑那些学算命的同门是神棍,但玉泉派天衍道术非同寻常,确能窥探天机。他们的卦其实很准。
杨闻拓笑道:听起来挺有意思。
卦虽准,限制却颇多,尤其一项,只能给修为低于自己的人卜算。若是修为比自己高,那就算不出来。迟肆又开始暗地显摆,能给我算命的,整个幽天找不到几个。
我派也就两人,一个是我师叔,另一个是他的大弟子,也就是给我算命的那一个。
他继续道:我出发前曾和他打了个赌,我按照他说的做,若是真寻获了机缘,回山后必将重谢于他。
杨闻拓好奇:如何重谢?
我就是没想到。迟肆扣着对方的手,在桌下开始各处点火,你帮我想想。
你把我当成贡品献给龙王爷,等我帮你解决了他,你要怎么感谢我?
冰凉手指主动挑拨是非:国师想要怎样的谢礼?
迟肆激得心尖一颤,刚想说点什么,门厅忽然闪过两道人影。
县令请着道士回来了。
王道长穿着麻布八卦道袍,头戴破星巾,手拿白布幡。
虽是极为普通的道士装扮,但全身一股飘然气势,纤尘不染姿若谪仙。
比长相俊艳,宛若画中妖魅的迟肆,像神仙多了。
哎哟。人一进门,迟肆在杨闻拓耳边小声道,是个真的。
虽然只是炼气期,修为低微和我没法比。
王道长姿态清高,不谄不媚,无论眼前是平民还是高官,都同样一副清气浩荡的模样。
在县令的引领下,和四位京官一一见礼,接着在空位坐下,目不斜视,也不主动言语。
县令问杨大人,是否需要王道长替众人算一卦。
杨辉羽勾了勾嘴,高傲笑意中表现出几分玩味兴致。
不知几位大人想算何事?是测字,看面相,还是看手相?县令替端坐在侧的王道长询问。
就看相吧。算算我们此行是否顺利。杨辉羽玩味兴浓。
王道长一边掐着手指,一边从四人脸上一一扫过。
他本一直神色庄严,静水流深,从进门到现在,清傲表情从未变过。
然而此时,脸色却突然大变。
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鬼怪,仓皇失措难以抑制,额头上冷汗直冒。
我,我突然想起一件急事。告,告辞。王道长惊慌失色,话都说的结结巴巴。
他手忙脚乱起身,跌跌撞撞跑出门,差点被门槛绊上一跤。也顾不得仪态,扶着歪了的头冠,瞬间溜出县衙。
留下一厅的人面面相觑。
又让人细思极恐:道行高深的王道长,莫非是看到寻常肉眼凡胎看不见的妖怪?
否则怎么吓成那个样子?
县令有些心惊,胆颤地看了迟肆一眼。
他方才看的分明,王道长是在看到他之后,脸色瞬间大变,吓得六神无主仓皇逃窜。
另外三人也不明所以,眼带疑惑看向迟肆。
他被我的绝世美貌吓到了?迟肆张狂一如往常,厚颜也同样一如往常。
他进门的时候就看过我们一眼,当时并无别的反应。杨闻拓笑道,是在方才算命的时候,算出什么东西?
杨辉羽轻嘲:是不是算出你道行高深,怕被打得魂飞魄散?
谢观河从不轻易置喙他人,只在一旁默不作声。
他那点微末修为,怎么看得出我的道行。迟肆张狂艳色中也有点趣意疑惑,那道士到底是看到了什么,突然吓成那样。
他又不吃人。
可惜道士已经跑远,没办法问个详细。
第174章
几人随意插科打诨了几句,并未多在意,宴席重开。
待酒足饭饱,谢观河放下竹筷:阿季,你真打算把迟兄放入庙中?
没错。杨闻拓笑看了一眼迟肆,冰凉手指掠过下颌,隐含勾人心火的挑弄,我们不知龙王爷在哪,只能送给他一个绝代佳人。
用贡品将人引出来,简单方便。
迟肆的邪火今日就没灭过,此时又被引燃。
他磨了磨后槽牙:反正都要给龙王爷进贡,干脆一次敬献两个。
你陪我进庙。
他一个境界高深的得道真君,可以勉为其难给一条小蛇当贡品,但阿季必须得陪他。
谢观河不同意:万一真是龙神,要如何应对?阿季不可以身犯险。我陪迟兄一起入庙。
龙王爷要的是美人,又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当贡品。迟肆哼了一声,上下打量谢观河,老谢,你这样的不行。
虽然老谢也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只是正气凛然的少侠,和美人二字相去甚远。
你这样的也不行。
他瞥了一眼杨辉羽。
杨辉羽看上去像诗礼之家的清秀纨绔,不像个武林高手,也和美人二字不沾边。
放心,清朗笑音恣意狂妄,我天下无敌,怎么会让阿季出事。
也好。我也想看看龙王爷到底是什么样。杨闻拓看向县令,什么时候敬献贡品?龙王可有要求?
县令是第一次遇到酒宴上也商量公事的大官。
陪酒官员也无不惊讶于这群人的勤政。
杨大人如此醉心公务,不愧为当朝品阶最高的武官。
一位师爷回禀:龙王爷只说这个月之内。但我们求神,得选一个黄道吉日。下官明日就找高人算出进贡的日子。
一桌官员在酒宴上商议完公事,便结束了宴席。
县令给四人安排了一处客苑,迟肆此刻再没心情管其他,直接把人拖进了屋。
他今日受尽折磨,说什么都得狠狠报复回来。
谁料醉心公务的临渊王,还要和他商议公事。
老四,明日早晨要不要叫你起来?
啊?
迟肆一愣,还未回神又听他继续道:明日我和他们去城内逛逛,看一看临湘的风土人情。
临渊王要微服私访,实地考察父母官将临湘县治理得如何。
迟肆在赖床和陪阿季逛街的分岔路口举棋不定,上下两难。
杨闻拓将浴桶中的水泼了一把在他身上,调笑道:算了你睡吧。中午吃饭时我回来叫醒你。
他其实也不怎么想带这个好看的累赘出门。
迟肆没睡醒,洗漱整理能拖沓一个时辰。
既然对方都这么谦逊有礼,恰到好处地表现出自己的嫌弃之心,迟肆也不用再苦心做选择。
他对凡间事,并不怎么关心。
对了,你以前曾经来过这里?今日在渡江的时候他就听出来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问。
我没给你说过?清润嗓音伴着水声我自小加入隐逸阁,走南闯北,去过很多地方。
难不成?锋锐暗藏的目光挑诱之意暗漏,将人折磨得欲罢不能,你认为我以前对你说的都是假话?
不是!绝对没有!迟肆火急火燎矢口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