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来到西河县衙。
站住,干什么的?门口衙役挡下两人,本想直接将人轰走。
一见两人姿色天成,语气瞬间软了半截:有事来报官?县太爷今天没空,你,你有什么事把状子给我,我想个办法帮你们递上去。
齐季心情不好人也无力,谦谦君子的举止装得有些敷衍,暗敛锋光漏了一点,透出一股气势逼人的阴寒威仪。
把这个拿进去给你们县太爷看。
衙役被他身上慑人威势激出全身凉意,心中顿生畏惧,又见他手上拿着的金令雕工精美华贵异常,绝非市井之物,猜出两人身份不凡,不敢怠慢。
他匆忙接过,进了县衙,没一会便跑出门口:县令大人有请。
迟肆跟在齐季身后进了府衙,一路大摇大摆东瞅西看,觉得有些新奇。
他不是没见过人间官府,只是以前目空一切,这种看他楼起看他楼塌不过转瞬的凡尘建筑,勾不起半点兴致。
然而如今销魂滋味在侧,香气扑鼻。身心愉悦,目之所及处也万物生辉。
县令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
想必精通养生之道,保养的极好。唇上两股八字胡都理的齐整,微微往上翘着,眼中精光乍现官威十足。
他在堂上已站了一会,见到两人入内,脸上闪过一丝惊艳。
但毕竟一县之长自恃身份,瞬间便高昂起头,作出八面威风的目不斜视。
齐季未着官服没有授印,擅作威福的县太爷本不怎么将平民百姓放入眼。但那道令牌的意义还是懂,朝廷派来的人再怎么也要应付一下。
他从京城天晴风雨问起,到旅途舟车劳顿为止,有礼有节同他客套寒暄,就是不问他来此何事,对提审犯人一事更是明知不问,故意不提。
一席官场客套话下来,假心假意体恤他们一路奔波疲倦困顿,叫来衙役要领他二人先去客栈休息。
看似热情,实际是直接将人打发走。
县令送客之意盛情难却,齐季也礼质彬彬接受,跟着衙役出了县衙去往一处客栈。
一路上衙役紧跟,直到目送二人入房,才回府衙复命。
县太爷为表示礼遇,还特意给他们准备了两间上房。
其结果,当然是白费了一间房钱。
第101章
你昨晚累了,我们再补一觉?一进房,迟肆笑意凶险,迫不及待要压人上榻吃饱喝足,然后美滋滋睡上一觉。
老四,我们是来做什么的?清艳眼色凶狠,斜了他一眼。
那老头不是让我们今天先休息,改日再谈?虽然那老头对他们假意客套,极有分寸的爱理不理,但回房休息这一点,同他不谋而合深得他心。
至于本来的目的?早就色令智昏忘到九霄云外。
他以前成日不做正事,闲暇无聊就蒙头大睡。
如今多了一件事可做,那就是吃。
吃饱了睡,睡醒了再吃。
世间绝味太过销魂可口,让他时时饥渴难耐无法抵御。
迟,肆。狂蜂浪蝶又要取道花丛,齐季忍无可忍。
他猛力扣住对方脉门,拦下了四处引火的手:你要是觉得累,这几天就在客栈等我。我要出门办事。
迟肆被天威雷霆之怒吓得不敢再狂乱妄动:那个老头根本不愿我们见犯人,怎么弄?
我们直接闯入地牢?
你可知他为何不愿我们见人犯?
迟肆懒散痞笑:不知道。
他根本不在乎。
我也不知道。温雅清逸的双眸露出一缕气势慑人的辉光,像掩盖在水烟缥缈的轻纱薄雾后峻峭兀立的孤峰,悬崖万丈。
这是京兆府的捕快逮住的犯人,和他毫无关系,不过借地暂时关押。早日把这烫手山芋扔出去不是更好?为何要借故阻挠?
那就是官匪勾结呗。迟肆一点就通,西河县的那个什么门派,在他的管辖地,不可能一点没察觉。他早知道这里有人口贩子的据点,说不定,还为他们买卖运输提供方便。
你要是审问人犯,说不定就把他也一并供出来。
齐季目含赞叹,弯眉看了他一眼:走了,带你去接客。
迟肆从心尖美食口中吃下他应得的奖赏,才饿着肚子跟着出了客栈。
两人没从正门走,开窗跃上客栈房顶,踩着勾连交错的黑瓦屋檐,脚不沾地横空飞跃离开了客栈。
二人身轻如燕,动作迅捷如逐风追电,即便是朗朗青天绕白日,也轻快如淡影,让人难以察觉。
迟肆跟着齐季远离了客栈,来到南边一处巷内的小饭馆。
此时清晨已过,离午时又尚早,饭馆内空空荡荡,只有老板在柜台处拨弄算盘,在账本上写写画画。
见人进来,老板头也未抬:两位客官要吃点什么?
齐季走入最里角落处的一张桌子,行举文雅地坐下:半斤八两阳春面,三两六钱饭蔬水。
老板继续拨弄算珠:我怕这么多客官吃不完。
那就七两二钱太仓米。
老板手一顿,默默走到门口,左顾右探确定周围没人后将门关上,走到桌边:季爷,什么事还须得劳烦您亲自来?
齐季文雅一笑眼目轻挑,谦谦有礼中含着盛势满溢的咄咄逼人:你说什么事?
老板一愣,片刻后讪讪微颤:若无风无雨,下一批货大约在三日后抵达西河。
这桩生意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过两三周。老板低垂着头,声音兢兢站站。像是怕被人责怪没有早日发现,急忙一字一顿焦急补充,绝不会超过一个月。
他想了想,又解释推脱:一个多月前,邻县发生了一场小地震,震塌了几栋民房。或许因为此事,他们才将生意移到了西河。
行,我知道了。这几天你们多看多听,货到了立刻告诉我。齐季起身出门,劫下这桩生意之前,我都在西河。
迟肆跟着齐季出了饭馆。
那群人拐到的下一批人,三天后运来?
他听懂了。
那个买卖人口的犯罪团伙,从各处绑架人送到西河,找到买主后再卖出去。
西河只是他们的一个窝点,隐逸阁要顺着这条线,将他们一网打尽。
嗯。齐季眼睑半垂,若有所思。
听到对方说话,他抬头弯起眼梢,温色柔声:明日我们再去找县令,想个办法先问点账目出来。
迟肆一听,顿时眉飞色舞心花怒放:今日没事了?
齐季边叹边笑,无可奈何:没事了,走吧回去休息。
二人悄无声息,沿路返回从窗户翻入客栈房间。
***
餐六气而饮沆瀣兮,漱正阳而含朝霞。(* )
齐季俊眼微挑,神色淡然怒气满溢,双唇紧抿着咬牙切齿的愤恨,一言不发沉着脸出了客栈大门。
他受了一夜严刑啃噬,全身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斑驳伤痕比地牢中囚犯身上还要多。
迟肆少吃了一餐早点,饿着肚子心慵意懒哈欠连天跟在他身后,再次去往县衙。
县令早料到他们要来。
虽然派人假意热情地引入府衙内,上了茶点招待,却又说自己公务繁忙,等办完手上的急案再去见他们。
口中说着让客人稍等,这一等,就是小半天。
迟肆在房中待得无聊,肚子又饿,饥渴难耐心痒得发慌。
明明美味就在眼前,却入不了口,三魂七魄难受不已。
要不干脆直接去牢里提人?
没必要非得经过那个老头同意。
就这么大摇大摆走进去,也没人能把他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