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苑从不知真相到慢慢察觉,被背叛的愤怒,走不出去的禁锢,难受肯定是难受的,挣扎也是要挣扎的,但贵人看的不就是这个趣儿?酒乐奏着,兴头起着,在场人再造个气氛起个哄,有什么是不可以的呢?个民女而已,强要了也就强要了,甚至你要了,别人也可以再要,反正时机难得么
尽管已经这样,紫苑也纵死不答应,匕首抵到了颈间不能让贵人扫兴么,你猜,庄氏还有什么招?
叶白汀指尖攥紧:她抓了紫苑的丈夫。
柴朋义抚掌:没错,还真抓了她丈夫。庄氏多会办事的人,早早就药倒了她丈夫,在边备着呢,要的就是你就范,你要自杀是不是?那先看着你丈夫死吧,这个男人多可怜,医术高超,活人无数,辈子做好事,就因为娶了你这个女人,厄运缠身,要枉死它地,无人敛尸,无坟无碑
紫苑这辈子,对她真心好的只有这个男人,怎么会舍得?她也是真的狠,匕首往下,没割自己的颈子,划破了衣襟袢扣,露出小片肌肤
她对庄氏说,她的养父养母做的是瘦马生意,青楼里那点事,没谁比她看的多,学的多,今儿个这事,她能做,保证让贵人们满意,但她的丈夫,必须全须全尾的送回去,就让他继续晕着,什么都不知道,就当这天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她还威胁庄氏,说她既然懂得媚男人,也知道怎么在床上抓男人的心,这件事要是办不好她有的是方法吹枕头风,让贵人弄死庄氏!
庄氏便真送了她丈夫回去。谈条件而已,紫苑只要今日从了,她不也就有了紫苑的把柄?这个郎中天不知道发生过什么,她就不怕被紫苑报复,只要不到鱼死网破的地步,什么都可以谈嘛。
可那天玩的是真的疯,在场的不只侯爷个,人们都喝醉了,这觥筹交错,你来我往的,哪还有什么分寸?郡马也入了场这女人,就被玩死了呗。
可怜代琴师,所有人推崇的大家,在那苍凉夜色下,遍遍的抚着秋霜调,直到香消玉陨啧啧,真惨呐。
叶白汀光是想象当时场景,就知道这件事有多残忍,这个姑娘得有多痛苦。
他话音讽刺:之后呢?就算寻常百姓,生死也是大事,紫苑死了就死了?
柴朋义笑容阴阴:不然呢?死就死了呗,又不是什么干净的女人,随便挖个坑,埋点土,或者路过个井,顺手扔,没痕迹就行,谁知道发生过什么?她那郎中丈夫找过来,庄氏就说她弹完琴走了,非要走,这天黑路远的,旁人不是不担心,可她性子执拗,你这当人丈夫的又不来接,出了意外,能怪谁?也许没出意外,人只是不想跟你过了,反正她们不知道。
叶白汀看着自己的手指:之后呢?就这么算了?
柴朋义摇了摇头:还真没有。这石竹医术好,病人多,每天从早忙到晚,妻子心情平和,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他当然也没注意,他真心喜欢紫苑,不像别的男人样把她禁锢在家里,她想做什么都可以,只要安全,开心,他并不计较。当日和平常样,他在医馆忙了天,午后喝了盏茶就睡着了。他以为自己是累的,全然不知自己被绑架了通,去了趟西山又回来了。
妻子失踪,生死不知,他寻了好多天没结果,所有人都劝他想开些,往前看,可他想不开,最后医馆都不开了,就查这件事,官府不帮忙,他就自己来,没人看好也没关系,他只想找到自己的妻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啧,挺聪明的个男人,医术不错,有大好前程,被个女人,还是死了的女人迷坏了脑子,到处闹腾,回回报官,回回上状,被打了板子都不放弃,傻啊就这么过了两三年吧,他也死了,这事就彻底过去了,谁都不记得了。
叶白汀盯着柴朋义:真的谁都不记得了?不尽然吧。
柴朋义甩了下袖子:除了我们这些官场老人,大概只有他们资助过的人了?
这女人估计是个天生有病的,不然怎么成亲那么久下不出个蛋来?自己没有,就常资助慈幼堂的孩子,以期慰藉。她丈夫也被她哄的不错,没儿子也不在意,还和她起,收了几个徒弟,养子养女,学琴的学琴,学医的学医紫苑倒是挺会笼络人心,外边的男人们喜欢,乐艺大家推崇,丈夫钟情,友人珍惜,孩子们也喜欢。
她出事,她丈夫闹那么通,这些人帮忙说话,闹得还挺大的,不过很快就散了,她丈夫又死了,朋友们再仗义也不是亲人,能帮多少?那些孩子更是,她们认识的时候,小的还不会说话,大的也才十来岁,能干什么?久了就忘了。这时间啊,最是无情,什么都能埋葬。
柴朋义说到最后,看向叶白汀,语重心长:你看,没有家人,就是这么可怜,你认识我不久,对我提防,我能理解,但别把别人推得太远,只要你相信,我就可以给你更多的保护和温暖你和这里的人不样,我也不样。
我可以是你的家人,为你挡风遮雨,让你安心休憩,只要你愿意。
好通见缝插针的表白,都把叶白汀逗笑了:你懂什么叫家人?
家人是互相支撑,互相拥抱,永远守护,永不背叛,永不放弃
你也配?
他倒是没想自己,想到紫苑的遭遇,再看本案中两对夫妻,只觉得讽刺。
有些夫妻委以生死,矢志不渝,用尽全部力量追随对方,守护对方,纵死不惜;有些夫妻貌合神离,心机用尽终成怨偶,得过且过不愿上进,哪怕控制欲念,熬死在纸婚书上,也要以后衣食无忧,财享不尽;有些夫妻互相利用,要的是对方的资源,人前的脸面,旦有更大的利益或危机,立刻弃之如敝履
而柴朋义将这些作为谈资,侃侃而谈,指点江山,脸上除了不知道哪来的优越感,再无其它,有什么脸提家人二字?若他当真有那些他以为的可贵品质,说起这件事,绝不是这样的表情言辞。
柴朋义脸上的笑就收了起来:配不配的,总比你那白眼狼的义兄好。你还小,说话没分寸,我不怪你,但次两次可,再多了,可别怪我不留情面。
叶白汀拂了拂膝盖上的衣角:可惜了,我并不怎么想要家人。
太阳是想晒的,越狱出去还是算了,没钱没房子没工作机会,还得和人渣茬架,不如先诏狱苟着,现在已经吃喝不愁,有手炉能洗澡,想用什么澡豆用什么澡豆,高床软枕还会远吗?等积蓄了足够的实力,干什么不行?
叶白汀站起来,身姿挺拔,眉目舒展,眸底有星火闪耀。
他知道了,凶手在杀死沈华容和庄氏时,为什么在旁站了许久。
走了。
柴朋义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在整个谈话过程似乎是由他主导的,提出给凶案信息这件事也是他自己建议的,甚至中途还为说服了叶白汀隐隐得意,可少年转身离开的姿态是不是太潇洒了些?
难道被利用了?这人根本不是来入伙的,就是为了套信息?
柴朋义按捺住自己的多余:孩子,知道与虎谋皮的人,最后都怎样了么?
叶白汀话音淡淡:哦,怎样了?
柴朋义眯眼:我倒不介意被你利用把,合作么,各取所需,你很聪明,有些小动作我也愿意包容,但你若要了拿了却不还不报,可别怪我下手辣!
啧,约是你定的,事是你谈的,我亲自过来入伙,你又不信,叶白汀翻了翻脑子里的渣男语录,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柴朋义怒火更甚:小子,你这态度,可就是要茬架了。
叶白汀:那也是先撩者贱。
柴朋义眯了眼:你信不信,我让你回不去!
你以为我来的毫无准备?叶白汀头都没回,嗤笑声,领导太过情绪化可是不好,带不好队啊。
二人你来我往,言语交锋,对面牢房似乎看不下去了:呵,群只会嘴炮的东西,无趣至极,还以为能看到什么大戏呢,睡了睡了。
不干点什么好像都对不起自己屁股底下的位置,柴朋义桀笑声,舔了舔唇边,兴致盎然地看着叶白汀:我还真想试试你的本事了来人,给我抓住他!
顿时,附近牢房站起来许多人,捏捏胳膊,扭扭腿,卸门的卸门,开锁的开锁,空气瞬间紧绷!
叶白汀也没急,啪声,打了个响指。
老子看谁敢动!都活腻了是不是!
本使地盘,何人敢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