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不出更多,我就提起她半个月前办花宴的事,她记的很清楚,云安郡主夫妻都是到了的,但她是主家,要招待客人,特别忙,这两位席间发生过什么事,有没有意外,她还真不知道,客人们多,谁不小心打翻个酒盏,掉个筷子什么的,都很正常,谁家办事都会发生,她不觉得是大事,听到就吩咐下人妥善处理了,并没有过分关注
申姜说着就来了气:这女人说话客客气气,脸上带笑,问什么都答,没哪儿态度不对,可问了一会儿我就觉得不对劲,她说那么多,一句有用的没有,合着跟我兜圈子呢!我就想先摸查,等查到点东西就去和她当面对峙,看她再敢不说!谁知道她死的这么快,都不给老子二回机会!
叶白汀眸光深邃:若如她所言,和郡马只是认识,不熟,没有任何过深交往,亦无恩怨情仇,为什么要和你兜圈子?
申姜一愣:对啊!要真是什么都没有,她心虚什么?就算八卦也得聊点吧?庄夫人可是京城有名爱说爱笑爱揽事的人,这种带着神秘色彩的命案,她会不想多知道点东西?
这才是问题所在,他怎么就忽略了!
叶白汀:也可能是你现在回想,方觉不对劲,当时正常走访,只觉得对方有心帮忙,奈何接触并不深,才给不出更多线索。
对对,就是这种感觉!
她的丈夫徐良行呢?叶白汀看申姜,问话时两个人都在现场,你还说这对夫妻之间气氛很微妙,和别人不同,像在闹别扭?你为何有这样的想法,可是看到了什么?
申姜想了想,点头:我也说不太清楚,徐良行这个人寡言木讷,总是板着脸,不怎么会来事,可官做的应该还可以,不然就算庄夫人再搞什么夫人交际,年末考绩这种事,也得上官同僚都认同,她帮不了太多,那天我问话,徐良行一直掉着脸,没怎么说话,问他也就答几个字,看起来很不耐烦的样子
叶白汀:不耐烦?
对,他经常会这样,申姜眉皱眼凶,嘴一撇,发出啧的声音,就这个表情,我看见了好几回。
叶白汀顿了一下,似乎很感兴趣:这个表情啊你且仔细想想,都在什么时候?
申姜愣了一下,仔细往回想想,心说娇少爷就是不一样,这关注点,绝了!他懂了!
就是每回提起郡马沈华容的时候!申姜两眼放光,我每回提起这个名字,徐良行就不爽,庄夫人但凡说沈华容半句好话,徐良行也这德性,明显是对这个人有意见!这俩人都有花柳,有没有可能通女干,还被徐良行知道了!
说着又有点怀疑:就是年纪好像不大合适,沈华容小了几岁,庄夫人胯大腰圆,小眼厚唇,断断称不上好看鲜嫩,论身材论长相样样比不过云安郡主,沈华容图什么?
要不是两人身上有一样的病,他绝不会把这两个人想到一块去。
可要说这两个人没事,那病怎么解释?又为什么每回提起郡马,徐良行就不高兴?
申姜刚要和娇少爷细说分析,就听到外头叫他的名字
啧。他也露出了和徐良行一样的表情,不耐烦。
叶白汀:不想应付的人?
申姜:本想直接把你带到仵作房,等着指挥使回来验尸,这下不行了,这个冯百户和我不对盘,我得先去应付一下,一柱香吧,你等我!
说完就跑了。
右边摇扇子的声音传来,相子安慢悠悠: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庄氏啊。
叶白汀:你知道?
相子安扇面遮脸,似笑非笑:知道我在外头,是什么名号么?
秦艽:你可得了吧,又要吹你那个全能师爷?
刷的一声,相子安扇子一收,挺腰肃坐,优雅端庄:那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虚名,在下还有一个长处,便是江湖百晓生这朝堂之上,但凡你叫得出名字的人,没有我不知道的,这后宅之中,但凡数得出来的事,没有我不清楚来龙去脉的。
秦艽无语半晌:怪不得师爷干不下去会转行算命先生,你们这行的传统吧。
相子安眼档斜过去:头发长见识短,聪明人的事,是你能懂的么?
秦艽:少他娘废话,都自己抛引子了,还卖什么关子?快说!
年轻人,事事着急可是不太好,须知人生中有些事,是急不得的,越急,发挥越不好,相子安轻描淡写的滑对对方下半身,进行隐晦攻击后,看向叶白汀,今天还没有看到玄风呢,难得狗将军愿意临幸诏狱,在下深感荣幸,一日不来竟思念甚深要不您开个口,唤它一唤?
这是要谈条件?
叶白汀面色不变,右手滑到小腹:今日没什么胃口,想是这几日过得太好,得清清肠胃了,晚饭就要一碗清粥吧。
相子安还没说话呢,左边泥丸子搓成的暗器就射了过来,直冲面门!
秦艽这个着急:过的好什么好?为什么要清肠胃?还一杆子支到晚饭了,中午就干饿着么!
秦兄此话差矣,叶白汀慢条斯理更正,狱卒们可没偷懒,每日两餐可是照时送的,从不缺漏。
秦艽一噎,问题是没饭吃么,是没好饭吃!狱卒端过来的饭有什么好吃的,油星不给,调料没有,有时干脆就是馊的,喂狗狗都不吃!
他又搓了颗泥丸,夹在指间,威胁相子安:你挑的事,你快点解决了,耽误了老子的饭,老子弄死你!
别别,要不是手上有柄扇子挡一挡,相子安只怕当场破了相,赶紧朝叶白汀道恼,少爷这是何必?咱们有话好好说,没必要跟食物生气不是?
叶白汀:哦。
相子安往这边蹭了蹭,笑得跟花儿一样:在下就是瞧那狗子喜欢你的紧,这不是馋么?要说这庄氏,那可不是一般人,未出阁前就是有名的会说话的主,心眼也是真的多,没嫁人前就帮着父兄攒过几回事,得了不少赞誉,在女人圈更了不得了,好揽事,好做媒,好搞小团体,你对她客客气气的,那就你好我好大家好,你要不吃她那一套,表现稍稍过激,那就得不了好了。云安郡主比她小几岁,年轻时心眼直,又受宫中贵人的宠,哪是会哄人的主?随便一个小口角,两人就结了梁子,郡主毕竟小几岁,心眼一时没长那么多,可不就吃了亏,庄氏比她大,嫁人也比她早,每一步都在前头,时常做前辈提携点评的样子,教郡主做事,比如说你得怎样怎样才能招男人喜欢,怎样怎样才能夫妻美满,怎样怎样才能生个儿子一回两回便罢了,年生日久,谁吃得消?
至于她那大夫徐良行,哪里是寡言木讷,他就是没担当。不是不会做官,不是不会做事,只是不想承担责任,正好又娶了个庄氏这样爱揽事的婆娘,就更如鱼得水了,仕途是庄氏帮他打点通畅的,官路却是他自己走的,有了功劳,升官发财的是他,办错了事该倒霉了,那是庄氏头发长见识短,连累了他,风险太大的差事不想揽,随便在床头叹个气,自有庄氏问清楚,想办法周旋帮他推了
和郡马沈华容一样,都是不负责任的人,不一样的是,郡马是个懒货,草包,徐良行假装木讷,其实可有脑子了,比如八年前那桩闻名京城的河道贪污案,徐良行和沈华容都有份,别的涉案人员不是杀头就是入狱,只这两个人没事,沈华容可是娶了郡主,有太皇太后这个靠山的,仍然被打了板子,禁足了小半年,庄氏所有嫁妆都赔进去了,徐良行可是全须全尾,一点事没有
等申姜回来,这天聊的都十万八千里了,那些人事跟案子办点关系没有。
走不走?他看着听得认真的娇少爷。
叶白汀站了起来:走。
反正相子安就住隔壁,想听随时都可以。
在小房间换了衣服,走到仵作房,没多久,仇疑青就带着尸体回来了。
叶白汀看一眼就怔住了,申姜说两个人一样的死法,真是一点都不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