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玉玉是个急性子,一瞅见义父的眼神示意就熊扑而上,巨斧在手凶狠劈落,只一斧就将激烈战斗的双方双双斩落,一手一个拎了回来。
右手边的一团瞅见胡玉奴眼睛一亮,焦玉玉刚松手就哭天喊地地扑了上来:殿下!您终于回来了呜呜呜
他缩小身形跳上胡玉奴张开的掌心,是一只通体雪白,唯有四肢小腿是黑色的小狐狸。胡玉奴原形就是只浑身雪白的九尾狐,这小狐狸身上大部分毛色都是雪白,显然在狐族中地位也不低。
胡玉奴脸色微变:边走边说。
沈慕玄识趣地往外面避开,不去听人家妖族内部事务,左右一看,见焦玉玉正拎着抓到的人族修士审问,立刻靠了过去:这是卿夜阁的修士,焦尊者问出什么了么?
焦玉玉耳朵一抖,整个人刷的连退三步,警惕地看向他:你靠这么近干什么!我警告你啊我对殷琅忠心耿耿,你别想从我这套出话来!
沈慕玄笑了起来,焦玉玉莫名觉得背后发凉,刷刷刷再退三步,拎着半死不活的修士躲到另一边问话去了。
越往前,打成一片的人类与妖族出现得也越发频繁,胡玉奴一路走来救下不少落在下风的妖族,脸色阴沉的简直能滴下水来。
三大仙门连九名魔尊,来的倒是比天玄密藏还全乎!
他强忍着濒临爆发的怒气,将从族人那得来的消息道出:各派联合派出的人手强行破域闯入,三天前推进到了妖都之外,欲要强请陛下现身。得不到回应,直到半日前几个渡劫期就联手对妖都发起攻击,却不料
他龇着尖牙冷笑,愤怒中夹杂着几分幸灾乐祸:陛下没被惊醒,封印倒是被震开了一个缺口,那怪物趁机捕食,人类在完全不设防之下损失不小
咳咳!
鹿篱用力咳嗽两声。
焦玉玉压根没在听,谢庭轩长年面含冰霜,谁也看不出在想什么。沈慕玄冲他们笑了笑,相当无辜:如果几位需要,在下可以当做没听见。
封印?怪物?妖族二话不说封域这么多年,果然不只是妖主重伤昏迷的问题。
鹿篱叹气,事到如今,其实也没有瞒着的必要了。
他挑着重点讲清了来龙去脉,末了一耸肩:那怪物来历奇诡,合道期也只能暂时镇压,虽然我们找来了荒古玉的碎片,但到底有没有用还是未知数。若是无用之功,那人类出手相助也好,束手旁观也罢,不过被波及早晚的区别。
焦玉玉挠头不解:既然都一样,那为啥没在一千年前就把事拉出来直接说啊,非要拖到现在。
蠢货!谁会相信这是真话?就算如今我们愿意说实话,又有几个人会信?怕是九成九的人依然认为我们要设陷将人类精英一网打尽呢!
胡玉奴冷笑不止:利欲熏心自掘坟墓,如果不是人类强行破域逼至妖都下,就算那怪物脱困,又与他们有什么干系。
沈慕玄凝神回忆着不久之前,自己还在太华仙宗之时偶然见到的遥远东方隐没在雷云之后的一抹灰色。那一小股灰色气流是在世界屏障塌陷的瞬间从外界钻进来,位置正是在妖域所处的东方。
他看到的仿佛有自我意识的诡异气流,和被妖主镇压的怪物会是同一种生物么?世界屏障之外无法探索的区域,生活的全都是这样的怪物吗?最重要的是
那日他惊鸿一瞥的屏障塌陷,是巧合,是天道对他对徐容心生杀意的警告,还是这人的性命真的与整个世界、所有生灵捆在了一起?
他分明记得北禹城外,九曲万壑迷阵之下,天道亲口告诉他,徐容只是承载气运的母体,他的死亡绝不会导致世界的毁灭,可他见到的那一幕,又是怎么回事?!
小蛟龙从鹿篱身后冒出半只小角角,满脸的担忧与欲言又止:母亲她
鹿篱拍了拍他的脑袋:走吧。
继续往前,已经隐约能看到妖都巨大的轮廓,浓重阴云笼罩住整个妖都,弥散出一层淡淡雾霭。交战的人妖数量肉眼可见在增加,时刻都有重伤死亡的身影坠落下去,为了不引起注意,三人四妖将气息压低到了极致。
一具人族修士的尸体擦着沈慕玄的衣角落了下去,他发丝灰白,肌肉松弛,眼角额头遍布着大量皱纹,面部覆盖着一层浅淡的灰色薄雾。
这样的尸体战场上到处都是,沈慕玄简单扫了一眼,目光落在尸体透亮整齐的指甲上时忽然停住。
他放慢脚步,抬手伸手捏住空气中轻轻飘过的一缕灰色气流,而后撤去了覆盖在手指上的全部灵力。
被他注视着的那个手指尖,覆盖在指骨上的皮肉以一种肉眼难辨的速度在失去光泽。
沈慕玄发力欲要碾碎,破损的气流却灵活自指尖溜走,灵力流转,指尖皮肉重新恢复了润泽。
遍布战场的灰雾在吞噬修士与妖族的生命力,它吞噬已死之人生机的速度是蚕食活着的生灵的几百倍,是在刻意控制?还是有什么特定条件在阻碍它?
后者的可能性不大,如果是前者,连合道大能都难以压制,它是在害怕被什么发现?
鹿长老。沈慕玄还是习惯性这样称呼他,昔日妖主陛下负伤归来时,妖都之妖损伤速度如何?
鹿篱看了一眼他指尖溜走的气流,眸色微暗:当年那怪物行事肆无忌惮,从来都是大肆吞噬,未曾做过隐藏之举。若非如此,也不会把我族逼到封
话音戛然而止,沈慕玄抬手一掌击在肩头叫他倒飞出数十里,鹿篱心头错愕,脚下踉跄,还没站稳身形,迎面一棵叶子没了大半的树人啪地撞上来,他一句话还没骂出口再被撞飞数里,若不是及时运功调整身形,怕是整个妖要一头栽进满地黄沙里拔不出来。
下一瞬,身下沙地剧烈震颤起来,不,是这片天地都在颤抖!
鹿篱猛地抬头,看清发生什么后,浑身冰凉。
硕大阴云团以妖都为中心,毫无预兆地爆开,像是一朵淡灰的巨大烟花,狂暴的冲击波呈环形一层接一层向四面八方奔涌,浓重雾霭掠过之处,天地尽是灰白之色,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擦去了颜色。人影、妖影、树影、石影所有的一切在被雾霭触碰的刹那,就失去了全部声音,如一张纤薄的纸片轻易被灰雾吞没。
好似一场末日的留影,天地震颤,却无声无息。
呆愣在这里干什么!往后退!
沈慕玄暴怒的吼声在耳边炸开,他持剑的右臂血迹斑斑,几道狭长血口从肩膀延伸到小臂,血肉崩裂,形容可怖。
鹿篱被爆喝一声晃过神来,看清他伤势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扶过他迅速后撤。
他们足足撤出了近百里,及时跑出来的人妖寥寥无几,都是些原本位置就靠外,运气好被掠过的几人几妖搭了把手,才险险逃过这次灭顶之灾。
放眼望去,妖都的方向完全被浓重灰雾覆盖,尽管完全无法看到其中情景,只看他们擦了边的惨状,也能想到妖都周围的核心地带伤亡如何惨重。
百不存一甚至十死无生都不是没有可能。
怎么伤的这么严重?谢庭轩微皱着眉,小心端过他右臂查看伤势。
伤口形状比较统一,走向也
你自己剜的?
轻一点啊!沈慕玄轻吸一口气,满不在乎地开玩笑,一不小心着了道,那玩意儿附在伤口上逼不走,只能壮士断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