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纪老师希望我怎么说呢?怎样对您说话您才会满意呢?路向南两条手臂撑在纪文的办公桌上,嘴唇挪到他的耳畔低语,说您喜欢在gay吧玩男人呢,还是说您玩弄了江祝的感情,现在又想重新把人追回来?
你!
不要以为您在学校表现得一表人才,就没有人知道你那些恶心的事了,纪老师。
纪文气得眼珠子快要瞪出来。
他路向南,一个十八岁的少年,怎么能能把他的私事摸得这么清晰?!他到底是什么渠道获知的?想想纪文就觉得后怕,浑身冒冷汗。
你鉴于办公室还有别的老师和学生在,纪文努力压制住情绪,你和我出去单独说。
好啊,纪老师想聊,我当然得随时奉陪。
两个人来到教学楼尽头一个较为隐蔽的地方。
纪文没说话,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捻了一根咬在嘴里,点好火后打开窗,吸了两口。
路向南抱着双臂倚靠着窗,嘴角含笑,抽烟可不是好习惯啊,纪老师,你觉得哥哥会喜欢么?
现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路向南也就单刀直入。
纪文当然也就不拐弯抹角,年纪不大,戏倒是演得不错,我倒觉得你考个北影挺好的。
纪老师过奖了,路向南转过身来,和纪文一样面对窗外,不过北影注定会痛失我这个高材生。
路向南。
嗯?
你是同性恋么?纪文问得很直白。
不是啊,路向南回答,怎么,难道身为同性恋的纪老师把下一个目标转向我了?
路向南!纪文再一次被激怒,意识到楼下还有走动的学生,才克制下情绪,你不是什么都知道么?装什么傻?
我什么都知道,怎么了?
路向南,你不是同性恋,那你对江祝是什么意思?纪文把话问得更明白点:你喜欢江祝么?
喜欢。路向南坦然承认。
你的喜欢,是对大哥哥的依赖,还是对父爱的渴望,你有想过么?
都不是。他伸手把纪文的烟夺过来掐灭,只剩个烟屁股,是想和他牵手,接吻,上?床的喜欢,和你的一样,纪老师。
他已经把这种喜欢解释得不能再清楚了。
也算是正式向纪文宣告,他们俩是师生关系,同样也是情敌关系。
你不觉得自己很矛盾么?
我并不觉得矛盾。
你不是同性恋,和你喜欢江祝,不矛盾?
路向南没接他的话茬,而是向他逼近一步,哥哥这么好的人,你却践踏他的真心,你该下地狱的,纪老师。
纪文猛地一抬头,两个相差近二十岁的男人在此刻炯炯地对视。
气氛僵持了一会儿。
毛还没长齐的小孩儿。纪文重新抽出一根烟点上,慢条斯理道:你真的有信心么?
为什么没有?
呵,纪文缓缓吐出一圈烟,可你知道他需要什么吗?
怎么,纪老师知道?
你知道吗,我们俩在一起,是他主动追的我。他跟我说过,他没有主动追过任何人。
路向南顿了一下,那又怎样?
他看中的是我的成熟稳重。他知道我有能力,也有资本为他撑起一片天。他工作受挫的时候,可以随时跟我倾诉;他伤心难过的时候,可以来我的臂弯里取暖;他遇到任何困难,我都可以动用我的一切资源为他解决。我可以给他他想要的一切。
而你,路向南,一个高考还没着落的高中生,一个还没发育完全的小屁孩,你问问自己,你能给江祝什么?
路向南眼皮一垂。
这些我可以做到,但路向南你不能。你想想你给他带来了什么?你爸妈不管你,你遇到事情就要找他帮你解决,你把他的生活节奏都打乱了你知道么?你能给他的只有麻烦罢了。我能给他他要的东西,你能吗?
你认为他纵容你就是喜欢你?你有没有想过他只是可怜你?江祝本来就是个心软得不能再软的人,路边一条流浪狗他都会救助,会可怜你这个没有家的小弟弟太正常不过了。你怎么能定义这种纵容是喜欢?
他能保护你,我能保护他,而你却不能。
这是我的筹码,你听好了,路向南。
就算他会喜欢你,你们俩也不会有结果。
就算他最后选择的不是我,也不会是你。
成年人向来如此。
好好学习吧,孩子。
纪文说完,掐掉剩下的半根烟,转身回了办公室。
留路向南一人站在窗口,攥紧了拳头。
**
自从那天晚上以后,路向南基本没怎么来过电话,江祝的生活渐渐步上正轨,节奏也渐渐回到了以前。
他不仅把工作安排得井井有条,还把相亲对象的事情给解决了。
他怕杨可真觉得他没诚意,也怕人家等得不耐烦,干脆直接微信上跟她承认了性取向的事情。
幸好她是个通情达理的女孩儿,也愿意帮着在他妈那里打圆场,两人最后算是交了个朋友。
还是这种有条不紊的生活节奏叫人舒服。
这么几天江祝也冷静下来了,但是不知道路向南有没有。
十一月份,E市的天气真是不好,总是阴雨连绵,或者像那晚一样,下瓢泼大雨。
傍晚,江祝办公室的玻璃细雨密布,完全看不清窗外的景色,只有忽明忽暗的霓虹灯在雾气与雨中闪烁。
怎么又下雨了。江祝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从架子上拿了一把伞才下电梯。
和对他弯腰的保安点头微笑后,他走出公司。
雨下得还是很大呢。
这个点开车肯定会更堵。
不如,撑着伞走回家?
夜幕已经降临,雨声淅淅沥沥的,如同大自然奏响的音乐。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和泥土的腥味儿,深吸一口,也能有种难得的满足。
晚上的E市灯火通明,街上来往的人形形色色。
江祝很喜欢这样的充满人间烟火气的氛围。
喵呜~一只白色的小猫从他的沾满水的鞋上跳了过去,随即又摔倒在雨地里痛苦地呻/吟。
江祝低头一看,它的后面一只小脚丫上满是鲜血。
这是一只受伤的,在不断发抖的小猫。
不知怎么的,他忽然就想起了前几天还躺在病床上的那只小狗。
江祝没有继续往前走,而是慢慢向小猫靠近,尽量不让它产生畏惧,然后再慢慢蹲下来,让它完全躲在自己的伞下。
他伸出另一只手,温柔地顺小猫身上的毛。
别怕。江祝轻声说,我不会伤害你的。
与此同时,在马路的对面,路向南撑着伞,另一只手插在校服兜里,耳机里放着适合雨天听的音乐,嘴里含了块棒棒糖
他刚刚站在这里盯那只猫好久了,就只是愣愣地盯着。
他讨厌猫。
没有什么缘由,就是讨厌。
而此刻,他看着为小猫撑伞,抚摸小猫的江祝,却神奇地觉得这只猫可怜又可爱。
江祝取得了小猫的一点信任,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将它抱起来放在腿上,手指揉揉它的脑袋,你会没事的,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