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式刚上桌,门板就被敲响了。
高栎这个举动让记者觉得很有意思,他笑着问:这也太有仪式感了吧?
高栎把手电关了,摆出了一个请的姿势:欢迎光临。
杜奶奶系着围裙走出来,一眼就认出来了郎昱林:原来是你呀!
郎昱林礼貌地朝她点头。打扰你们了。
没有没有,说不上!快来吃饭吧,都要凉了!
记者抬头看着头顶的小电灯,问道:杜奶奶,这个电是怎么来的?
杜奶奶盛饭过来,叹了口气。小高上星期买了个发电机回来,但是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今天停了两次,可能要拿去修一下。
记者来了兴趣。可以让我拍一张吗?
高栎说:先吃饭吧。
天气确实热,即便有风扇吹着,也很难忍耐。
除了高栎,大家胃口都没有很好。
高栎其实有些习惯了。最开始连风扇都没得用,热得不行了只能用书本手动扇风。
郎昱林一边喝酒,一边撑着下巴看高栎进食,感觉他就像小仓鼠,腮帮子一鼓一鼓的,还吃得特别快。
真是奇怪,他这么能吃,怎么也不见胖呢。
饭后,高栎去洗碗,记者就在客厅采访杜奶奶。
郎昱林走过来,想帮高栎,被高栎推开了。
别玉先生,这种事不是你做的。
为什么?
高栎笑着说:你肯定没有洗过碗。
郎昱林:
他有种被鄙视了的感觉。
你让我试试不就知道了。
你是客人,高栎还是推阻,别给我添乱了。
他的动作利索,洗完后把碗放在架子上晾干,又把砧板拿来刷了一遍,挂在墙壁上。
郎昱林问:你经常做家务吗?
当然了,一个人在外面住,不会这些怎么行?
那你也会做饭?郎昱林又问。
这个问题让高栎心虚了:额,我还算会吧,能吃,不会进医院。
郎昱林噗嗤一声,挨得离他更近了一些。下次让我见识一下?
不了,不了,高栎说,我皮糙肉厚的吃不出问题来,您你就不一定了。
郎昱林板起脸:你这就太瞧不起我了。
说着还伸手捏了一下高栎的胳膊,指腹上传来的光滑皮实的触感:哪里皮糙肉厚?没看出来。
高栎跟被电了似的,猛地往后一缩。
怎么了?郎昱林满脸无辜。
高栎红了耳朵,想说点什么,却结结巴巴讲不出口。没、没事。
他逃也似的跑了,加入了客厅中的采访阵营。
记者完成了对杜奶奶的采访,又问高栎:可以去看看你住的地方吗?
当然可以。
高栎掏出钥匙,用手电打灯,照向上方黑黝黝的空间。
小心脚下,别摔了。
他这话主要是对郎昱林说的,毕竟在这儿吃过亏的只有郎总。
记者紧紧挨着墙,生怕这是什么豆腐渣工程,一脚就踩空。
真亏你们敢在这里住啊他敬佩道。
住习惯了没那么吓人。
高栎打开自己的家门,里面黑漆漆的,没有装灯。
因为杜奶奶上年纪了,各方面都不方便,所以发电机买了之后,他就放在楼下用。至于他自己,反而不用那么上心。
三个人的手电全部打开,终于能看清这个屋子的全貌。
时隔月余,郎昱林再次来到这里,心态竟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那天晚上他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来这个鬼地方了,现在居然有些怀念。
用曾总助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来说,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上次都还没注意,他发现高栎用塑料管撑起来的小书架中,有不少注册会计师的参考书。
你要考CPA吗?郎昱林问。
哦,那个是我以前的师兄送的他觉得我不应该一直当个小会计,想叫我去他的事务所。
那后来呢?
说到这个,高栎还很不好意思。大学毕业之后,就很难静下心来学习了。最后也没有去考试。
郎昱林:嗯哼能考一下也不错。你要是打算长期在华胥做下去,也不用考CPA,考个高级会计吧,足够你往上升。
我不
我说那句话,可不是开玩笑的,郎昱林打断他,我是真的希望你有一天能帮上我的忙。
高栎傻住了。
当然了,现在和你说这个,你会有压力。不着急,先在财务部做两年,慢慢来吧。
记者拍照结束,从阳台那边走回来,脸上写满了新鲜感。
还别说,在这儿过日子也别有一番趣味,你这个阳台的视野还不错啊,阳台也宽敞,要是摆个桌椅,放些盆栽,就是理想阳台了。
高栎摇头。等官司打完,我可能更不想要这套房子了,就算有人接手继续修,我也不想要了,我现在只想把赔款拿回来,然后和银行两清。
也是,记者说,毕竟是你们的伤心地啊。
晚上还是不太好拍东西,记者说,我可以在这儿住一晚吗?明天收集完素材,我就先回报社一趟。
高栎还没说什么,郎昱林先不乐意了:不行!
记者和高栎面面相觑。
这个郎昱林暗恨自己嘴那么快,这里只有一张床,你们两个人挤着睡不太好吧。
我都行啦郎总,以前做调查记者的时候,街角都睡过,我不挑的,他转而问高栎,看高栎介不介意吧。
郎昱林同样把目光投向高栎。
我高栎说,我不介意吧。
毕竟他其实有两张床垫,又不用和记者挤在一张床上。
你为什么不介意啊!
郎昱林又瞪大了眼,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不是男男授受不亲吗?嗯?
记者连声向高栎道谢,高栎说只要记者不嫌弃热,因为他这里只有蓄电池的小电风扇。
郎昱林气得冒烟,但他也说不出那我也在这儿睡这种话,那也太幼稚了,他又不是小孩子。
记者又大喇喇地对郎昱林说:谢谢郎总今天特意送我们一程。
甚至反客为主,开始替高栎赶客了。
郎昱林连样子都不太想装,可他又没资格说什么。
他只能略带幽怨地看着高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