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霁心疼万分:温祈,你何苦
温祈笑吟吟地道:何苦?何苦心悦于你么?
朕丛霁语塞。
温祈突然面色一沉:陛下此来所为何事?
温祈所言与自己白日对温祈所言一般,温祈应当是记恨自己,才故意为之。
丛霁苦思冥想着,半晌,才回道:快要过年了,你可愿与朕一同守岁?鲛人过年有何习俗?
温祈不冷不热地道:陛下若命温祈与陛下一同守岁,温祈自然拒绝不了;陛下若要征询温祈的意见,温祈不愿与陛下一同守岁。鲛人并非凡人,从不过年,亦不守岁。
话一出口,他当即后悔了,他想与丛霁一同守岁,可他不能放任自己与丛霁亲近。
眼下他尚且消灭不了自己对于丛霁的相思,但时日一长,他定能忘记丛霁。
丛霁闻言,上扬的唇角无比僵硬,维持着笑容道:你既然不愿意便罢了。
温祈恭声道:多谢陛下。
丛霁明白自己该当离开了,不能再打扰温祈,然而,他一点都不想离开,只想寸步不离地守着温祈。
快要过年了,元宵一过,春闱便近了,春闱一过,温祈便要搬出宫去了,下回再见温祈,应是在殿试。
只要温祈发挥稳定,十之八/九能位列一甲,他会将温祈送入翰林院为官。
按祖制,九品及其以上的京官须得上早朝,是以,他日后可在早朝上见到温祈。
他收起思绪,对温祈道:露珠儿的容貌已大致恢复了,明年应能恢复如初。
温祈昨日曾去探望过丛露,当然知晓丛露的容貌恢复得如何了。
他佯作不知,惊喜地道:恭喜公主。
据夙州知州所报,夙州近期有鲛人为患,且已害死九人,兴许能从那些鲛人口中,得到渺渺的下落,朕已着夙州知州去办了,你且放心,若有任何进展,朕定会立刻告知于你。丛霁一眼便看出温祈是在配合自己做戏,并不戳穿。
他清楚自己不应再给予温祈希望,免得温祈失望,可他实在是想与温祈再多说些话。
那便劳烦陛下费心了。人间茫茫,要寻一尾鲛人谈何容易,温祈已被多次的失望磨平了信心。
话音落地,一人一鲛陷入了沉默当中。
丛霁又道:方韵并非死于谋杀,而是自溺,沈爱卿找到了一名目睹其自溺的侍女。
温祈问道:是为了保护雪鹃么?
丛霁答道:应当是罢。
一人一鲛再度陷入了沉默当中。
丛霁搜肠刮肚,良久,启唇道:思政殿外的那丛腊梅开了。
温祈颔首,表示自己知晓了。
丛霁告诉自己不该赖着不走,他已与温祈说了不少话,理当知足了,他的双足却是不听使唤。
你太瘦了些,多加保重他本要向温祈告别,然而,双唇竟是挣脱了他的控制,温祈,今夜朕可否宿于这丹泉殿?
温祈怔了怔,原就是丛霁毫不留情地抛弃了他,留他在丹泉殿形单影只,丛霁为何用近乎于低声下气的姿态哀求于他?
丛霁贵为天子,俯瞰举国众生,何必低声下气?
丛霁难不成心
他立即否决了自己的判断,丛霁曾亲口道他那处不及女子,丛霁怎会心悦于他?
情感命令他应允丛霁,理智却命令他拒绝丛霁。
双方交锋后,由情感占据了上风。
他尽量以平静的语气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陛下要宿于丹泉殿,温祈自是欢迎之至。
温祈显然不愿自己宿于丹泉殿,丛霁假装并未领会温祈的言下之意,上了床榻。
温祈见状,正思忖着自己是否要睡于软榻之上,竟闻得丛霁道:更深露重,上来歇息罢。
他只得走近床榻,越过丛霁,躺下身去。
他的发丝并未束起,不慎擦过丛霁的脖颈,牵扯出了无尽的麻痒。
丛霁定了定神,一弹指,将灭未灭的烛火彻底地熄灭了。
温祁正瞧着床顶,丛霁温柔的嗓音宛若潺潺溪水,漫入了他耳中:你消瘦了,应该多吃些。
他并未刻意让自己少吃些,他只不过是食不下咽而已。
温祁记下了。他急欲牵住丛霁的双手,扑入丛霁的怀抱,拥紧丛霁的腰身,亲吻丛霁的唇瓣,为丛霁礼尚往来,然而,他甚么都做不得。
他惟一所能做的便是阖上双目,强迫自己入眠。
他原以为有丛霁在,他恐会彻夜难眠,岂料,倏忽之间,便睡了过去。
定然不是丛霁之故,而是他久未好眠之故。
丛霁听着温祁均匀的吐息声,趁机亲了亲温祁的额头:亲亲便不许再消瘦下去了。
紧接着,他又亲了亲温祈的额头:亲亲便不许再失眠了。
第69章
话音落地,温祈居然钻入了他怀中,避开心口,枕于他的肩窝上。
温祈显然是无意识的行为,却教他意乱情迷,他聆听着温祈的心跳声,继而啄吻着温祈的发丝,声若蚊呐地道:温祈,朕心悦于你。
须臾,他的心跳声已与温祈的心跳声混于一处,难解难分。
他亦久未好眠,却舍不得睡去。
他贪婪地凝视着温祈,满身悸动。
突然间,温祈动了动,使得他心虚地阖上了双目假寐。
下一息,他的唇瓣被某种柔软的物什蹭到了。
他情不自禁地睁开双目,掐住温祈的下颌,覆下唇去。
久违的接吻甚是销魂蚀骨,蛊惑着他,令他不愿放过温祈。
温祈阖着双目,乖巧地任由他亲吻,似乎并未清醒。
许久,他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温祈。
他心悦于温祈,当然欲要对温祈做尽人世间的亲密事,可惜,他做不得。
他又吻了吻温祈的眉心,愧疚地道:被你料中了,朕此来确是为了趁你昏睡之际,轻薄于你,朕不但是杀人如麻的暴君,亦是厚颜无耻的登徒子。
次日,待温祈转醒,丛霁已不在了,该当去上早朝了罢?
温祈坐起身来,双手抱膝,下颌抵于膝盖上,发着怔。
他的衣襟敞着,左肩暴露无遗,但他并未在意。
许是由于丛霁夜宿于丹泉殿之故,他昨夜发了个梦。
梦中,他与丛霁两情相悦,丛霁力排众议,将他封作皇后。
婚后,一人一鲛感情笃定,蜜里调油。
丛霁一如唐明皇,从此君王不早朝,寸步不离地陪伴于他。
他几乎日日都要承受雨露,鲜有衣衫齐整的时候。
半年过去,他忽觉食欲不振,且时常呕吐,经太医诊脉后,他方才知晓自己已怀有三月的身孕。
梦中的他并未对此感到奇怪。
又七月,临产前,他维持不住双足,变回鲛尾,整副身体浸入海水之中,受尽苦楚,顺利地产下了一名男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