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祈以双手勾住丛霁的后颈,又以鲛尾环住丛霁的腰身,将整副身体的重量交付于丛霁。
他身上的水珠沾湿了丛霁的常服,亦濡湿了地上铺着的织皮。
他凝视着丛霁宣布:我决定今夜为陛下念话本。
丛霁莞尔道:果真是天大的喜事。
这是自然。温祈苦恼地道,但我尚未选好要念哪一册话本,不若由陛下来选罢。
丛霁放眼望去,矮几及其周遭堆着无数的话本,显然温祈确实费了一番功夫挑选话本。
他将温祈放于软塌之上,信手取了一册话本,递予温祈,道:便这一册罢。
这话本名为《奇物谈》,温祈还以为定然讲述了各种稀奇古怪的动植物,未料到,一翻开,那目录却甚是普通。
第一回:虎。
第二回:狼。
第三回:狐。
第四回:马。
第五回:驴。
全数是些寻常的动物,无一能算得上奇物。
他满腹疑窦,翻过目录页,映入眼帘的文字着实是不堪入目:李村有一书生,眉清目秀,因囊中羞涩,赴京赶考途中,夜宿于一破庙。
夜半,书生睡得迷糊,忽闻虎啸,起身欲逃,竟是被一大虫拦住了去路。
这大虫张着血盆大口一咬,书生吓得昏厥了过去,却因股间生疼而醒。
却原来,这大虫所咬之处并非他的脖颈,而是他的衣衫。
眼下,他正光秃秃地被这大虫弄着,羞愤欲死。
未多久,他却是得了趣,暗喜:世间有几人能知晓这虎鞭的妙处?
当朝有一将军,孔武有力,一日兵败,遇狼。
此狼生得极美,将军起了色心,遂将狼抓了来
丛霁见温祈面色有异,问道:这话本中有何了不得的奇物?
温祈将《奇物谈》往身后一藏,慌忙道:陛下另择一册话本罢,莫要教这《奇物谈》污了圣听。
丛霁被勾起了好奇心:你便念这《奇物谈》予朕听罢。
陛下温祈为难至极,只得将《奇物谈》塞入了丛霁掌中。
丛霁兴致勃勃地翻开《奇物谈》,片晌,断言道:这话本不该唤作《奇物谈》,应改名为《奇人传》才是。不少话本描述过狐妖与书生,但云雨之时,狐妖皆是人形,但在这《奇物谈》中,虎、狼、狐、马、驴、羊、熊、蛇等皆未开智,更何况是化出人形了。
陛下所言甚是。温祈感叹道,这著者奇思妙想,非我等凡夫俗子能及。
丛霁将《奇物谈》一放,取了一册《紫玉亭》。
这《紫玉亭》乃是一情爱话本,讲述了一状元郎因拒绝休妻,以迎娶丞相之女而被害死,死后魂魄徘徊于与其妻初见面的紫玉亭。
其妻听闻夫君失踪的消息,日日抱着两岁大的男婴去紫玉亭,望能盼得夫君归来。
三年过去,她并未盼来夫君,却是等来了夫君的死讯。
新寡之人,自然多是非,相邻皆道是她克死了自己的夫君,导致一好端端的状元郎英年早逝。
又是三年,她并未再嫁,含辛茹苦地养育着独子。
整整六年过去,状元郎机缘巧合之下有了些道行,得以现身与妻儿团聚,之后,更是沉冤昭雪,教丞相偿了性命。
温祈接过《紫玉亭》,一面念,一面窥着丛霁。
他全无说书先生的本领,无法将话本念得绘声绘色,更无法将神态控制得游刃有余。
所幸丛霁并未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反而专心地听着。
这《紫玉亭》不长,仅仅三十页,温祈念罢,却已是口干舌燥。
丛霁拊掌道:你能将如此简单的故事讲得引人入胜,颇有功力。
温祈笑道:陛下莫要奉承我了,我受不起。
丛霁否认道:朕奉承你作甚么?
其后,他着内侍命尚食局做宋嫂鱼羹来,自己则呷了一口新沏的黄山毛峰。
不多时,内侍端了宋嫂鱼羹来,稍稍放凉了些后,温祈才执起调羹,将整碗宋嫂鱼羹送入了腹中。
他摸着自己的小腹,问道:陛下可从那戚永善处问出妹妹的下落了?
丛霁摇首道:尚未。
温祈不免失望,又问道:盗皇陵者是否已被逮捕归案?
丛霁颔首道:已有眉目了,但盗皇陵者尚未被逮捕归案。
温祈三问:陛下是否要留宿于丹泉殿?
丛霁再度颔首:朕确要留宿于丹泉殿,且明日休沐,朕会整日陪伴于你。
温祈解下丛霁的发冠,继而掬起一捧青丝,待青丝悉数从手上滑落,方才问道:陛下是怕我出事么?
据闻,鲛人成年那日不如何好过,定会浑身发烫,疼痛难忍,更有甚者,会丢了性命。丛霁将温祈揽入怀中,轻声细语地道,莫怕,朕陪着你。
温祈当然知晓这些,但他并不认为自己会丧命于此,被丛霁一安慰,反倒担心了起来。
为了让鲛人早日化出双足来,民间流传着极其残忍的法子,便是活生生地劈开鲛尾。
幸者三五日后便能将鲜血淋漓的鲛尾变作人足;不幸者当场毙命。
原话本中,由于鲛人一族能歌善舞,暴君亲手劈开了鲛尾,又命原身献舞,原身垂死之际,暴君割下了原身心口软肉食用。
而眼前这暴君从未伤过他一丝一毫,反是他对这暴君又啃又咬。
自己着实较原身幸运许多。
他凝望着丛霁,见丛霁忧心忡忡,反过来安慰道:我明年还要考春闱,还要做那会元郎,必定平安无事。
丛霁三分威胁,七分担忧地道:你若是食言而肥,朕便不帮你找妹妹了。
温祈玩笑道:我怎会食言而肥?我对于自己身段甚为在意,决计不能容忍自己满身肥肉。
丛霁揉了揉温祈的发丝,继而欲要将温祈放入池中,却被温祈阻止了:我要陛下抱着我睡。
于是,他将温祈抱上了床榻,又于温祈耳侧道:现下距离明日尚有一个半时辰,歇息罢,养足精神。
言罢,他抬手一扯,放下了纱帐,纱帐轻轻摇晃着,将照射进来的烛光变得朦朦胧胧,更添淫靡。
温祈的心脏猛地一震,他与丛霁正处于由纱帐所造的隐秘之处,无论丛霁对他做甚么,外面之人都不会知晓。
他努力地将自己与丛霁拉开了些距离,镇定地对丛霁道:寐善。
丛霁见状,心下了然,正色道:朕与你一般,亦非断袖,朕断不会侵犯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