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是生是死,就算你能恢复仙道修为,到那时候,小景记不记得你,还未可知。云榕站在月色中,声音冷淡。
听到陆北津想要剔除剑骨,他便赶来了。在清幽谷中,此事确实只有他能做主。
男人隐藏在阴影里,苍白的面色在黑暗中显得更加冰冷:我知道。
只是在见到被清幽谷的人簇拥的景瑜之后,他忽然明白,景瑜确实不需要他。
他们之间本就不公平。是他在一直想要将景瑜拽回深渊。
但或许,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他能从暗处出来不必顾虑魔修,不用被前尘所累,堂堂正正地站在景瑜身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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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去考了一下英语六级,考场好冷好冷,我脸好烫好烫。写完更新钻去被窝里暖暖啦。
第62章 转弦(一)
月光偏移了些许, 云榕的半边面庞隐入夜色。
良久,他轻叹了一声:离你的伤恢复,还有大约半月的时间。如果你不打算改变主意, 便到那时再与我说。
答应得很爽快。
陆北津反而心底有些诧异, 轻轻垂眸:我还以为,清幽谷会与我不死不休。
他确实是做好了被狠狠奚落一顿的准备,来找的云榕。
云榕轻笑:你要是想找打,清幽谷的小辈们都极其厌恶你, 不会吝啬打你一顿。而我个人, 不想你接近小景,是因为你会带坏他。
虽然不想承认,但陆北津与景瑜性格里,确实有一部分相像。
当初听见陆北津对景瑜所做的事, 除了愤怒,云榕还出了一身冷汗。还好景瑜心志坚定, 若是顺遂天性,他会成为下一个陆北津也说不定。
陆北津垂下眸子, 只当他在搪塞。
但或许是陆北津快要离开了, 云榕也多说了一句:我看得出,你说着不想拖累小景, 甘愿做他的奴隶,心中还是想和他再续前缘。不过你永远都不可能实现这个目标。
陆北津眸色冷凝一瞬, 紧接着出现了一些诧异。
景瑜的身影, 不知何时出现在云榕身后, 眼里带着点醉意, 像是在梦游。
云榕转过身去, 眸中的惊骇一闪而过, 转而化作温和的笑意:小景怎么出来了?
景瑜对着云榕笑,捧着云榕的手,在自己的发顶碰了碰,口中却道:要是不出来,就听不见你们背着我,想把剑骨取出来了。
景瑜向来不喜欢让云榕碰他的头发,云榕却偏偏喜欢碰。如今掌心难得贴在柔软的黑发上,云榕却有些心虚与难过:小景,是兄长自作主张了。
景瑜笑得像只偷了腥的小猫。
陆北津心绪千回百转,一会儿担心自己体内的剑骨牵连景瑜,一会儿心底生出景瑜是体恤他,才阻止了取出剑骨的期待。可他最终看着那两人兄友弟恭的模样,便意识到,自己在此属实多余。
他转身,想要无声地离开。可脚步刚迈出,便听见景瑜叫:陆北津。
陆北津忍不住抬头看他。
便见月光之下,青年眸中带着些许醉意,气质灵动而勾人。陆北津的心跳重了。
可景瑜说出的话,却好似在诛心。
云榕哥哥说的没错呀。
陆北津无论多么努力,都没有用的。
在陆北津宛如陡然被泼了满身冷水的目光中,醉猫景瑜过了瘾,轻巧地转身离开。
陆北津心底发凉,眸光却不受控制地死死盯着景瑜的背影。
醉后吐真言。
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景瑜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景瑜晕晕乎乎地醒过来,下意识以为陆北津在隔壁。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已经回了清幽谷。
昨晚好像看见陆北津了,碰见他和云榕在一起,商量去掉剑骨头疼。不过自己也没立场管就是了。
景瑜不喜欢人伺候,云榕没给他安排随身的小厮,景瑜便自己慢吞吞地穿上衣裳,然后去找了云榕。
云榕忙着安排魔界的事,景瑜便坐在外面等他。没过多久,他身侧出现了一个爽朗的身影。
是景汀兰。
景瑜看见她手里的汤,笑了:又来给云榕哥哥送安神汤啊。他故意逗她:安神汤费神费力,没丹药来的痛快,你送他几瓶丹药,够他用几年。用得着你来回跑吗?
景汀兰给他气笑了:你个小古板,我这是送的汤吗?都是我对大公子的拳拳心意。不多来几趟,我怎么让他知道我牵挂他。
景瑜托腮道:我还以为,你只是想从他手底下多讨几天假。
那倒也没错。唉,跟你说不清楚。景汀兰哼了一声,不是都渡了情劫了吗,怎么越渡越死板。
清幽谷的人之前不敢提情劫的事,怕触动了景瑜的心理阴影。后来发现景瑜想得比他们还开,便没了那么多顾忌。只有云榕一点也不乐意提起陆北津,生怕脏了景瑜的耳朵。
景瑜果然只是笑道:我说不过你,不在这待着了。我去外面一趟,你跟云榕哥哥说一声。
本来也只是来和云榕说一下,他要去找寻闲,看看有没有古魔留下的痕迹。既然有人帮他说,他也不用非得见云榕一面。
景汀兰摆摆手答应下来,等景瑜走了,便继续捧着汤,等云榕出来。
景瑜出了清幽谷,才想起玉冕给了陆北津。不过他的伪装该掉的早就掉光了,倒也不怕更多人知道。
景瑜去了一趟无念峰,找到了寻闲的去处。
陆北津不屑为难一个普通的道童,寻闲被遣出无念峰后,便带着一笔丰厚的钱,在一座城池里置办了家产。
门庭广阔,看来寻闲这些年过得不错。
景瑜去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个家丁,见着景瑜面嫩,气度却超然,也不敢怠慢:不知仙长有何贵干?
景瑜笑着报出了寻闲的名字,见家丁不解,便道:这是他在上玄仙宗做道童时的名字,你若是不知道,可以问一问你家的主人。
家丁一听上玄仙宗,面色更加肃然起敬,很快给景瑜通传了过去。
很快,几个衣着华贵的人便迎了出来,说他们是寻闲的儿孙。
为首的一个道:您便是景仙师吧,爷爷临终前,一直念着您。他给您留下了东西,我带您去他的屋子
景瑜轻应了一声,见他们惶恐,便也没让他们留下。
他关上门,屋子里只剩他一个。他在桌上看见了一张画像,是他那具身体的模样。不过凡人的画工比不上陆北津,景瑜看见这画,远没有看见君卿画像时情绪激动。
画是刚翻开的,估计那些人因此才确定了他的身份。
景瑜抚摩着那副并不精湛的画像,微微垂下眸子。
记忆深处,寻闲还是个年轻人,叫着他公子,帮他整理仪容,带他在无念峰各处走动。后来,知道了他想拜陆北津为师,寻闲的面色惨白得吓人。
景瑜轻笑了一声,看着早已用旧的书桌,终于感觉到了一点时光荏苒,人神有别。
对他而言只是渡了个情劫,又去了趟魔界。而寻闲一个凡人,早已经在他不知晓的时候,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世上所有人的寿命都超不过他,天道让他渡那么刻骨铭心的情劫,想必也是怕他的感情在生生死死之中逐渐磨灭。若是真的磨灭了,丧失了对自己生命的认知,景瑜便化作天地间新的道则。仙能绝尘飞升,而神只会与修真界同在。
天道在保护他,景瑜也很感激。他自然会恪尽职守,为修真界鞠躬尽瘁。
所以就算心中难过,他也不会因为贪恋寻闲的遗物,而放弃寻找古魔的线索。
将一点灵力注入寻闲留下的法器,景瑜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