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棠这次没再纠缠,看着他们离开,脸上又没了表情,转身从另一边下楼,却在台阶上见到了下面的陆阔。
唐棠仍然不打算多说什么,径自下着楼梯,直到被陆阔揪住衣领子一路扯到了逃生楼梯间里:你一定要跟我讲清楚你想干什么。
唐棠皱着眉头看他的手:我说了别碰我,我恶心你。
陆阔仍然揪着他的领子:你不讲实话,我就还有很多方法让你更恶心,你信不信?
唐棠翻了个白眼:我想出国,想搭上郭小斐的船,你信不信?
陆阔一怔:你看上郭小斐了?
你们这种人的脑子里除了睡来睡去没别的东西了是吧?唐棠嫌弃地又翻了个白眼,使劲儿耸着肩膀试图把陆阔的手弄开,我跟我哥在一起只会拖累他,我跟你不一样,我知道这一点就会离他远点,越远越好。但是我自己说要走,我哥肯定不会答应,如果我有个机会是去国外深造,我哥就找不到理由拒绝。我无缘无故去哪里找个名额?当然是从郭小斐身上挖,他家族投资了很多海外的学校,弄个名额给我不算难。
陆阔觉得他有毛病:你哥从来没把你当包袱,你能不能不给他添堵了?
他也没把你当过包袱,这能证明你不是他的包袱吗?唐棠冷笑了一声,我不想和你争这些,没意思。反正我要这么做。
陆阔只好换了个方向问:是你跟季然商量出来的结论,说我们不能过多改变历史,你现在在干什么?
不管你是真信他说的,还是你顺便拿他扯的谎来堵我,我都搞不懂你怎么能十几年一样蠢。唐棠彻底不耐烦了,打开他的手,整了整衣领,是你们俩不能过多改变历史,不是我。我忍你跟我哥在一起,是因为我如果有动作,那么会改变你的历史,而我改变我的历史是没有关系的。
陆阔好笑地问:这还能搞差别待遇?
你爱信不信。
你说说我再决定信不信。
唐棠横了他一眼:没什么好说的,因为只有你们才有卡节点的难度,对我来说没有,在我单独个人的人生中没有学习之外的大事件,比如你有坐牢,陈霭有杀季然他爸,季然有被迫和陈霭在一起,我哥也有,但我没有。我在这些年里面,除了失去我哥这一件被动的擦边事情外,没有任何大事件,我一直在读书,没有和人过多过密来往,也没有产生过值得一提的冲突。或许可以这么打个比喻,我相对而言算是游离于历史时空之外的存在,所以我相对是自由的,你们必须要卡节点,而我基本不需要。除了我哥,我没有人际关系网。
陆阔一时没能说出话来。
唐棠这些话或许不能全信,但也确实有真话。那六年里面,陆阔在坐牢,只能托发小帮忙照看着唐棠,发小的汇报内容十分简单,无非是唐棠考试又考了很好。如果要写成报告的话,一份报告只要改个时间和名词就能重复使用的那种。当然,唐棠也有朋友,但与其说是朋友,不如说只是影子,一个随时都能抽身而出,别人不会太在乎,他自己也不会在乎的社交影子。
但根据蝴蝶效应来说,你就算只有读书,你拿不拿奖学金或许也会牵动别人的人生。深受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条时间线荼毒的陆阔试图分析,比如说本来该是你拿的奖学金,现在你没拿,换了张三拿,张三就可能拿这笔钱去泡吧,然而不小心扔了一个烟头,引起了酒吧大火,死伤无数。
唐棠看了他一会儿,问,你有病吧陆阔?
陆阔心想你才有病,妈的,换你看看那些试一试,阴影不死你。
当然你说的有可能,但可能性不大,也很容易避开。唐棠平静地说,我们不可能保证每一个细节都和历史相同,只能尽量贴合,并且从中取舍轻重。更何况,如果没有我,也不会有张三,我拿的奖学金不是按排名,而是按绩点,如果学校里面有第二个人过线,那个人可以和我一起拿到奖学金,可惜没有。我想应该不会由于一份奖学金放在学校金库里没人拿也能蝴蝶效应起来吧?
陆阔不是很懂他们奖学金的世界,原来还有这种宁缺毋滥的说法吗?
但是我总觉得你这样是不行的。陆阔忽然想到一个人,那鹿鸣呢?
那时候我已经回国了,只要去酒吧案件重演就行。唐棠隐约不耐烦起来,我有我的打算,你们想得到的我都想得到,不需要你来提醒我怎么做事,我现在告诉你,按我的计划,我哥不会死,陈霭也不会出事,这对你和季然来说已经足够了,你们两个老老实实待着,熬到你出狱那年就什么都过去了,其他的什么都别管,不要给我添乱。
陆阔也不耐烦了:你能不能听一下别人讲的话?你哥什么事都自己做主是因为他有分寸,你学他都学不会。你如果搞出了事情,别人只会怪你哥没教好你,你如果自己出了事,你哥也会觉得是他没教好
唐棠猛地一拳揍他脸上,眼里发着红,使劲儿地呼吸着空气,胸脯起伏不定,一字一顿地说:我是什么样都跟我哥没关系。
陆阔靠着楼梯间的扶栏,抬手用大拇指擦了擦嘴角,嘶地倒吸了口凉气,嗤笑着说:别人不会这么觉得,你哥也不会这么觉得。
唐棠背抵着消防门,沉默地盯着他看了很久,才低声说:我管不了那么多。
陆阔总觉得他隐瞒了很重要的信息,可是无论怎么追问,他都不肯说。最终陆阔没有办法了,只好又拿出杀手锏来:你别乱来,如果你出了事,你哥这辈子都不可能释怀,你别害他,我只想他这辈子都开开心心地过,而不是永远活在你出事的阴影下,就和曾经的你一样。你想一想他出事之后你有多痛苦,他的痛苦比你只会多不会少,你别做错事,真的。
唐棠,我以前做错过很多事,坐牢的那六年我想了很多,我特别后悔,结果上天给我一次机会让我改,我现在就在努力改。但是这种机会不是确定的概率,人根本不应该抱有侥幸,大多数时候事情发生了就没得改了。
你不要重蹈我的覆辙,我们对你哥来说都很重要,少了谁都不行,他的愿望里面从来都没有把你剔除出去过,他永远都是说他想和你和我,甚至和你未来的爱人在一起,从来没有因为我的存在就不在乎你了,你这辈子始终都是他唯一的亲弟弟,他对你的感情不可能被任何人取代。
你哥以前就不喜欢我弄那些我觉得多了不起的事业,他根本就不觉得那些代表什么好东西,他现在也不会希望你和那个时候的我一样自以为是,你到底懂不懂?别跟我一样伤害他,我求你行不行。
唐棠垂着眼望着地面,望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楼梯间里静悄悄的,能听到微风的声音。他搭在腿侧的手稍稍地佝偻了一下,吸了吸鼻子,转身推开防火门打算离开。
唐棠!
唐棠停住了脚步,仰着头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忽然笑了声,似乎想说点什么,却欲言又止,回头看着陆阔,神色很复杂地朝着陆阔笑,随后收回目光,双手插在裤兜里,绕过防火门,把门随手甩关上了,门板荡来荡去,陆阔仿佛听到唐棠说了一句话,又仿佛那只是错觉
就因为他是这样。
第70章
郭小斐晚点儿还有事要处理,所以这次不打算去住季然家,只把人送了回去。车子停在季然家小洋楼外头,郭小斐看着季然解安全带准备下车,笑了笑,问:你还真不打算跟我开这个口?
季然解安全带的手一顿,也笑了笑:那你应该是误会了,我真的跟陈霭不熟。
你上回还说他想追你。郭小斐还挺感兴趣的,别急着走,说说啊,这不挺好玩儿的吗,平时都是你听我在讲,很难得有你的八卦。
季然不敢说自己非常了解郭小斐,但有些事情姑且一试也无妨,果然郭小斐主动问了起来。他想了想,说:没有什么特别的八卦,我不可能接受他,你也看到了,他只是一个混混,我跟他没可能,只是还好他也没太过火,所以我没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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