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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傅与十弟相谈甚欢,可是觉得孤在车里碍眼?”
在酒香弥漫的车厢里,姜玉竹隐隐嗅到了一股子醋味,她微微扬起下巴,不甘示弱回道:
“殿下莫要胡说,臣与十殿下不过是臣子之间的正常交际,就算以姜小姐的身份在年幼相识,不过是浅谈上几句话。十殿下又不曾教过臣骑马,射箭,认字,亦没有去皇上面前为臣讨官职。
说完后,她微微愣了一下,心想十皇子给她倒的那几盏桂花酒后劲不小,竟让她脱口而出这些以下犯上的话。
詹灼邺同样怔住了神,男子低沉的眉梢先是微微上扬,眸底漾开了惊喜的华光。
他忽而笑了,男子玄眸亮如明月,一向沉稳的语气透着几分不确定:
“少傅可是在吃味?”
隐藏在心底的秘密被太子戳个正着,姜玉竹双颊涌起一抹红潮,黛眉微挑,摇着头极力否认道:
“臣没有吃味,殿下身为一国储君,不仅要勤于朝政,还肩负着绵延子嗣的重任,日后必定要广纳后宫,为大燕皇室...”
然而,她后半截子话被太子用唇舌给夺走了。
这吻来得太及,以至于姜玉竹没有像往常一样羞赧地闭上眼,将男子漆色眸底漾开的笑意看得分明。
浅浅一个吻后,太子松开了她的唇瓣,二人额头抵着额头,鼻尖缠绵厮磨。
“孤要少傅记住这种吃味的感觉,日后若有臣子在朝中谏言孤纳侧妃,少傅就拿出方才横眉冷目的模样,挨个给他们驳斥过去。”
太子这话说的,仿若她是个心量狭小,拈酸泼醋的妒妇。
姜玉竹盯着太子笑意涟漪的凤眸,她咬了咬唇瓣,轻声道:“这些事,不应该由殿下去做,为何要臣担上善妒的恶名...”
詹灼邺捧起小少傅的玉瓷般的小脸,一字一顿解释:“因为...孤想要被你在乎。”
这句隐隐透着卑微的情话,从尊贵无比的太子口中说出来,真是比桂花酒还醉人。
听到这个答案,姜玉竹的心好似漏跳了半拍。
太子不愧是吞噬过太阳的人,灼灼目光过于炽热,烫得她浑身都不自在起来,姜玉竹侧过头,转移开话题:
“十殿下的大氅还在车里,殿下要不要把他的大氅也丢下去,免得他在外面受冻...”
詹灼邺皱起剑眉,手指不轻不重掐了掐少女粉嫩的雪腮:
“少傅刚刚在老十面前笑得这么开心,他说得那些甜言蜜语很讨你欢心吗?”
姜玉竹诚然点点头:“嗯...十殿下的确很会逗人开心,夸得臣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詹灼邺神色认真听着,似乎是开了一点窍,低沉的声音轻启:
“少傅聪慧睿智,是孤见过最聪的女子。”
“少傅琼姿花貌,群芳难逐。”
姜玉竹:.....
太子这样毫无预兆夸起她来,着实有些突兀了。
“还有,少傅与他人不同,你从未因孤的身世有所忌惮趋避。你牵着孤一步步走出黑暗,让孤不再觉得孤单,孤想与你永远在一起,共观一场春雨,共赏一树秋叶....”
太子捧着她的脸,仿若在捧着稀世珍宝,潋滟眸光透着缱绻柔情。
这一刻,姜玉竹忽而升起了一个想法。
人生短短数十载,匆匆一世似烟云,她何不大胆走上一回,陪着他一起走下去。
她的心结刚刚卸下,又听太子幽幽道:“还有,少傅的唇很香,手很软...”
嗯?
太子的争强好胜之心太重了,溢美之词逐渐由内向外扩散,还学会了十皇子那套油嘴滑舌,姜玉竹正要喊停,却见太子薄唇寻至她的耳廓,低沉的声音透着暗昧不明的意味:
“少傅唇香手软,让孤很是受用。”
太子勾着红唇,一对灿灿星眸似笑非笑看着她,眼角笑意风流倜傥。
姜玉竹双颊发烫,顿觉羞愤难当,想要伸手捂住太子胡言乱语的嘴。
可太子早就预判到她的想法,大掌轻而易举拢住了她的手腕,别至身后,迫使她微微挺起胸脯。
于是男子的目光就落在她胸口呼之欲出的鸾鸟绣纹上。
“还有,少傅的一对玉...”
姜玉竹可不想再听太子说出什么荒唐又羞煞人的浪词,忙仰起头堵上他余下的话。
夜风乍起,玉辂华盖马车行缓缓驶在道路上,八角灯笼里摇晃的烛光虽然微弱,却照亮前方漆黑不明的道路。
第77章 风起云涌
耀灵帝归回宫第二天染上风寒, 一连多日未曾上朝。
好在朝中政事有太子和大皇子代为协理。
以往在皇帝养病期间,朝中官员遇到地方送来加急的奏文,都会前往议事堂找大皇子定夺。
可自从赛马比试过后, 议事堂外门可罗雀。
大皇子看向堂内寥寥无几的官员, 脸上噙着温和的笑意,不到半个时辰便结束了朝会。
匆匆走出议事堂的几位官员还在低声嘀咕:
“动作可要快些,这几日玄武大街上可堵了,太子府外全是轿子,若是过了巳时, 咱们几个人连乌纱帽都挤不进去...”
“嘿,也不知工部郎中平日是怎么当的,这东宫都修建了四年,仍是未修好, 害得咱们还要绕上大半个京城去太子府。”
“是啊, 改日要参上工部郎中一本...”
几位官员走远后, 大皇子脸上温煦的笑容陡然一寒, 阴沉如墨。
———
太子府外, 车如流水马如龙。
身为太子少傅, 姜玉竹这段时日虽忙得脚不沾地, 心里却是踏实。
来来往往的官员快要将太子府的门槛踏平了, 太子在书房与前来的官员商议政事,从早到晚不得空闲, 自然也腾不出手将她按在桌案上履行每日的约法三章。
耀灵帝这一病,朝中有不少臣子请奏,希望太子能尽快成婚, 一来为皇帝冲一冲喜,二来是皇室血脉单薄, 需要太子尽力绵延。
詹灼邺尽管很想将小少傅这株娇花彻彻底底栽种进太子府,可对于父皇的心思,他还是能猜到一二。
天子抱恙,储君不仅独揽大权,还迫不及待绵延子嗣,大有盼着天子一病不起,取而代之的念头。
姜玉竹同样猜到了这点,她蹙眉看向那些络绎不绝的折子,忧心道:
“这其中恐怕少不了大皇子在暗中推波助澜,待陛下康复后,臣建议殿下向圣上交上六部协理权,以保全殿下在北凉的兵权。”
北凉的兵权,才是太子在京城站稳脚的根本。
詹灼邺淡淡颔首:“孤也是这般所想。”
提到皇上这次突如其来的病,姜玉竹眸光轻闪,她手持一柄象牙折扇,不紧不慢摆动着手腕,用扇骨轻轻敲击另一只手的掌心。
良久,她开口道:“殿下可有注意到,皇上每次服用过丹药后,精神都会矍铄上不少?”
姜玉竹说起前段时日她陪皇上下棋的事。
“殿下平日里与陛下相见,多是在早朝后,那个时候皇上的精力正当旺盛,殿下和其他臣子难以察觉到皇上的变化。不过臣与皇上一下棋就是两个时辰,注意皇上每日到未时左右,便会精神萎靡,哈欠连天,有时甚至连棋盘上的黑白两子都弄混淆。”
“每当此时,炼丹院便会差人送来养神丹,皇上服用过丹药过....”
回忆起耀灵帝当时的表现,姜玉竹眉心拧得更紧,她一把握紧象牙扇柄,沉声道:“皇上好似忽然间有了使不完的精力,一下子变得耳聪目明,落棋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姜玉竹饱读诗书,她不相信长生之道,可亲眼目睹耀灵帝在短时间内,精神和体力仿若年轻了十余岁,心中不由暗暗惊讶。
莫非宫里的这位炼丹师真是个奇人,能够炼制出延年益寿的丹药。
可耀灵帝在赛马那日服用下大半瓶丹药,为何还会因个小小风寒,病上这么久,依旧迟迟不见好。
听过小少傅的话,詹灼邺陷入沉思,长指轻轻敲击着紫檀木桌案,他眼眸漆黑,缓慢道: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