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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蔓娘既然生不出儿子,你考虑再纳个妾吧?”晏庭海收拢手中象牙扇,在手掌里敲了两下,“晏家这么大的家业总要有人继承,你不想等你百年后,这份家业落入外人手里吧?”

晏承恩没有反应,连眼珠子都不错一下,他低着头,盯着脚上新穿的如意云纹翘头靴,这是蔓娘为他做的。

晏庭海以为晏承恩不纳妾,背后是王氏作梗,乡下媳妇,难免心胸狭隘,儿媳定是怕侍妾生出儿子,动摇她正妻地位,故开导道: “咱家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家,蔓娘的想法都是多余的,这点,我做公公的不方便说,但是你可以告诉她,若以后妾侍生了儿子,也是要跟她叫母亲的,若她自己有朝一日出息了,生出儿子,那就是晏家嫡子,她也勿需担心什么。”

晏庭海自认思虑得很周详,儿子儿媳万没有不同意的理,可这样的谈话并非第一次,他不明白晏承恩那混小子为什么死活不同意?

晏承恩一脸玩世不恭的样子,像孩子似的嘟着嘴,侧头看向父亲,“我不纳妾,蔓娘对我很好,我只有她一个妻子就够了,您当初没儿子,不是也没纳妾,也没续弦吗?人人都夸您有情有义。”

这话说的完全符合事实,晏庭海在发妻去世后,即使面临“断子绝孙”的窘境,他也没动过续弦的念头,他是个重情重义的好男人,当初发妻下嫁与他这个穷小子,新婚之夜,他曾指灯发誓,此生只有英娘一个女人。

发妻死后,晏庭海洁身自好,喝绝媒婆上门,开始,大家以为晏庭海是想树深情男子的人设,自古女子守寡已是不易,更何况多金的男子。

大家默默等待看晏庭海何日续弦,甚至还有好事者私下打赌,直到晏庭海抱了晏承恩回家,上了他的宗谱,大家才觉着晏庭海是来真的,之后又有人私下开始传,“是不是他身体不行啊?”

此刻,晏庭海被逆子晏承恩的一番话,噎得怒火中烧,他使劲敲了两下扇子,脸颊气得像被雷击似的难看,但理智提醒他,生气解决不了问题,有话好好说。

晏承恩在气人这方面是有天赋的,任何人都受不了别人以彼之矛攻彼之盾,他乜斜着晏庭海,见他气得脸色如霜,反而暗自得意,脚丫子欢快地抖动了两下。

“我跟蔓娘的感情不比你和母亲的感情差,你自己落个有情有义的名声,现在反过来逼儿子做那朝三暮四之人,这哪是做父亲的道理。”这话声音虽小,但语气坚硬还含有一丝挑衅。

“你胡扯什么? ”晏庭海终被激怒,抬手一挥,象牙扇子摔在桌上,裂成两半,“我不是逼你纳妾,蔓娘生完老二,到现在也三年有余,你若不纳妾,蔓娘就得继续生!”

纨绔子弟通常有个心软的毛病,晏承恩也不例外,见晏庭海气到咳嗽,便也不再作声,站在晏 庭海身后老仆刘武忙递上茶盏。

晏庭海呷了一口热茶,歇了半晌后,神色渐缓。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也不小了,就算你再不懂事,你膝下无子,也应该知道意味着什么,身为人子,要以传宗继世,兴家望族为己任,你既无兴家的本事,传宗总可以吧?那些因为无子嗣,百年后被吃了绝户的,下场有多惨,难道你不知道……”

晏庭海希望晏承恩能晓以利害,可没成想自己的话音犹在空中,晏承恩立刻将话音接起。

“人生在世,自当享乐,百年之后的事情,留在百年之后再去想,况且,这妇人生孩子太遭罪,这两遭下来,搞的我都见血就晕,况且蔓娘身娇体弱,若是她像母亲一样,为生孩子丧了命,那儿子也无脸面再做人了,你若说没子嗣对不起列祖列宗,那都是埋进土的人,对不住就对不住吧,蔓娘可是要陪我终老的,我总不能放着活人不好好待,而想着拍死人马屁吧!”

晏庭海鼻子差点气歪了,自己纵横商场半生,阅人无数,唯独这个儿子,软硬不吃,他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刘武绷不住了,开口道:“少爷,你,你,你真是冥顽不灵,好赖不懂。”

晏承恩低着头,貌似认错,实则以退为进,他对晏庭海的叛逆时间,着实有点长。

晏承恩不是晏庭海的亲生子,他本是晏庭海嫡亲大哥晏庭江的四子,晏庭江这一支除了擅长生儿子以外,没有其它特长,家业萧索。

多年前,出于自身经济原因,和晏家族人关于家族最大利益的考量,晏庭江同意将晏承恩过继给晏庭海这一支,条件是还要搭上最小的女儿晏紫芸,由晏庭海负责养育成人直至出嫁。

自此,晏庭海在族谱上也是儿女双全的人了。

可在晏承恩看来,晏庭海一定是把他从亲生父亲身边抢过来的,而且手段非常,再加上自己三个同胞兄姐挑拨,说什么只要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别人对你的付出就是虚情假意,还说晏庭海每年贴补晏庭江一家银子,就是心里愧疚,抢人儿子,丧尽天良,晏承恩年纪轻,当然会更相信亲兄弟姐妹的,故无论晏庭海对这个儿子多好,晏承恩都对他充满恨意。

“哎,造孽啊,”晏庭海见晏承恩一脸油盐不进的样子,长长地叹了口气,闭上眼,内心五味杂陈,暗暗自责,“这孩子被我惯坏了,是我的错啊!七、八岁抱回来的时候,也是聪明伶俐,懂事乖巧,可从贫家儿一夜变成富家子,任谁都不免要膨胀,况且我又对他百般骄纵,生怕自己苛待了这孩子,让大哥心疼,犯了小错,就小事化无,犯了大错,就大事化小,结果养成现在这个混不吝的样子。”

站在晏庭海身后的刘武见主子痛心疾首,心里一急,两条腿不由自主的向前跨了半步,想要说点什么,晏庭海微闭双眼,朝刘武抬了抬手,让他退回去。

刘武是忠仆,十几岁起就跟着晏庭海走南闯北做生意,是晏庭海最得力的助手,名义上还是下人,实际上就是晏宅里的二老爷。

刘武见主子被这个不识好歹的孽障气成这般,义愤填膺,两眼像冒火似的瞪着晏承恩,吓得晏承恩连忙低头,装作不见。

晏承恩打小就惧怕刘武,小时犯错,晏庭海不忍惩罚,刘武经常劝晏庭海:管他是不是亲生的,只要是儿子,就得严加管教。而他就是那个代劳之人。

小时候惧怕一个人,这种感觉可以延续很久。

寿芝堂外,正午的天空就像一个巨大的发光体,晃得人睁不开眼。

寿芝堂内,晏承恩见气氛愈趋紧张,开始如坐针毡,“若无旁的事,儿子先回房了,蔓娘最近心情不好,儿子去看看。”嘴上说着,两条诚实的腿早就站起来,晏庭海无奈摆了摆手。

在那个年代,家境富裕的男人娶妾蓄婢,是常事,可偏偏两个例外发生在晏家,晏老爷一诺千金,践行对亡妻的承诺,不续弦。

至于晏承恩死也不纳妾的原因,大概有三个:

一是他晚熟,二十啷当岁的年纪,玩心重,斗鸡遛鸟、蹴鞠打牌的快乐远胜于找女人的快乐。

二是他自生了晏然后,才发现能拿捏住晏老爷的法器就是生孙子,他不想要晏庭海心愿达成。

三是蔓娘年轻貌美,小夫妻两人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而且蔓娘性格并不像外表那么柔顺,绝不容人与己分榻。管的严,他也就没法偷腥了。

出了寿芝堂,晏承恩心情舒畅,一边走着,一边情不自禁地唱起《五世请缨》的戏码。

“今天是老身的寿诞庆,一个个膝下承欢满面春风,年少的人盼的是立功边境,年老人我喜的是呀一门忠贞……”

多少个夜晚,每当他想到晏庭海因为无子孙承继家业而痛苦,被亲朋在身后指指点点的笑话,他就高兴的睡不着觉,他以为他在这场传宗接代的博弈中,他赢了!他降服了这个把他从亲生父亲身边抢走的人。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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