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宁一或许是见我没有反应,便又嘟囔了一遍:你是不是还没有放下陆杨。
我:我听见了。
裴宁一:哦。
余下的时间,我就在思考,这件事到底还有几个人门儿清,难不成其实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只是他们在唬我,装作不晓得?
我越想身上越冒冷汗,酒劲一过去,浑身都是凉意。
甭猜了,只有我知道。裴宁一挣扎半天,也没从桌子上支棱起来,倒是因为半张脸贴着桌子说话,不慎咬住自己的舌头,疼得嗷呜一下。
我便又开始怀疑我书里的角色是不是都像他这样脑子缺根弦。
因为我......也暗恋一个人。裴宁一不知道是不是尝到了自己嘴里的血味儿,为避免事态严重化,赶紧挺着超凡的意志爬起来,对着窗户说话:我偶然间注意起你的眼神,发现你看向陆杨的时候,跟我是一样一样的。
你那不叫暗恋好吧。我顺嘴挖苦他:全天下就段七七不知道你喜欢她。
裴宁一气鼓鼓地冷哼一声,也就敢在我们几个面前骂:那是她眼神不好!
眼神不好的还知道要表达心意呢,你这眼神好的怎么没有这个胆色?
裴宁一辛辛苦苦辗转半生,可算找到了这方面与他势均力敌的人,连忙指着我大声叫嚣:你丫给人说了吗?没说把嘴给我闭上!
我能说什么,我什么也说不了。
屋子里静了一会儿,便又听他恹恹地开口:反正,你跟我就是一路的。只不过没想到,你遇见人生真爱之后,居然还想着陆杨。
怎样算想。
我思索了一阵子,从前他是我的心魔,我成亲之后,心魔就从心口的朱砂痣,化作了墙上的蚊子血,我拖家带口平平淡淡生活,偶尔看到墙上的那一点红,便会想一想他,在心里过一遍,也泛不起多大的波澜,我心里装了整个五湖四海,这一点的小波动不算什么。
不过如此而已,和别人相比都一样,没什么特殊的。
裴宁一瞪圆了眼睛指我:你沉默了,你就是心里有鬼。
别胡扯八道。我白了他一眼。
再说了,谁人心里没有一颗朱砂痣?
我仔细想了一遍这书里的人,似乎个个都有,有的得到了,有的得不到,属于人之常情,月亮都有阴晴圆圈,还不准人间感情有悲有喜?
碎嘴子又开始絮叨,也不嫌舌头疼:你这个还好,只要做掉李青就可以了。我那个不大容易,毕竟活着的人再怎么样,也跟死的人比不了,况且这之中还含了那么大的救命之情,是我穷尽一生也追赶不上的深恩。
我表情十分复杂,此时是酒喝不下肉也吃不进。一半因为他说要我干掉李青,另一半是愁他不晓得原书里自己和段七七是天作之合。
但事已至此,我讲再多也没有益处,只得叹了口气,为他夹了一筷头盐焗花生米:没有核桃,给你来点这个补补脑吧。
走的时候,他瞅见了我腰带上拴着的香囊,夸了一句:做工挺细致。
我:我也觉得。对了,这是你前女友绣的。
他愣在当场,我这一嘴提的有些措不及防,是有些震惊。
裴宁一大约猛地一下子醒酒了,脸上虽说还红着,但脑子一定是清醒的。
我便再加了一句:没事,只有我知道。
啊?
因为是我安排的。我咽下心里话,道:朱朱自己告诉我的。
段七七不是他的初恋,无论是书里还是这里,都不是。在她之前,裴宁一十来岁的时候先看上了性格执拗的陶朱,与她有过一段往事,不过也就仅限于互送定情信物这一阶段,之后便戛然而止了。
因为陶朱虽然很好,与他家世武功相当,是很完美的妻子人选,却有一个致命缺点,便是喜欢与人切磋武功,而且若是打上瘾,就会不死不休。
当年十四岁的裴宁一在午夜惊醒,却瞧见自己的情人拎着一把匕首比在他的脖颈处,目露凶光,吐出一缕寒气:......我们来比比谁的刀更快吧。
按理来说,面对这种情况,没当场尿裤子已经算得上是英豪。
然后他们就掰了。
裴宁一临走前朝我恭敬地拱手,似乎是觉得我是个狠人,我也这般想。
而我与她成亲,并不是心理变态到争着做活靶子,而是真心看中这个人,无论她是不是哪一点与那个谁很像,无论她姓甚名谁是那一门派的传人,这都不重要。
是她来的时机巧,也是我喜欢的类型,这样就够了。
所以说,感情最要紧的是出现的时机,很多人,出现在了错误的地点,便只能成为过往。
我没什么遗憾的,现在这样也很好,我的夙愿已成,以后那个人怎么样,都和我无关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01 00:30:17~20211104 19:20: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uuux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4章 番外6 万丈峰日常
开饭了开饭了开饭了!
阿九抱着一个大锣鼓,漫山遍野地走来逛去,每瞧见一个同门,就大声在人耳朵边嚷嚷:今天师父下厨!速归速归!
而这帮同门呢,一听是师父他老人家下厨,一个个突然都丧失了斗志,失去了人生理想,也没有了前进的动力,恨不得化身蜗牛,用爬的回饭堂。
万丈峰上没人喜欢师父。
师父脸上霸着好几条长长的疤痕,又蓄了不长不短的胡茬,正眼瞧人时目露凶光,嘴角向下死垂,似乎生来一副凶神恶煞的苦情相,谁敢在他面前造次。
就这,大师兄还说,师父年轻时候一定是个帅哥。山上人一直听他的话,唯有这句,一概不信。
二师兄虽说带头不喜欢师父,也饱受他的折磨,不知把藏在枕头下的娃娃用针穿了几个来回,但私下里依然很维护他:你们都是被师父捡回来的孤儿,别的不说,起码这养育之恩,就得还一辈子。
一大圈人唉声叹气,似乎提前看到了自己人生道路的尽头,有人发愁发狠了就说:唉,能不能让师父掉进粪坑一次,让我捞他一回,互相抵消这恩情呢?
这话不知怎么的竟传到师父的耳朵里,据说师父十分感动,后来那个说话的就被罚倒立走路足足三个月。
按理来说,万丈峰上自打二师兄学会做饭之后,私下里全员投票,沈云开众望所归,于是一直由他掌勺,风雨无阻了好些年。
怎么今日就改为了师父做饭呢?
师父一言不发冷着脸,为坐在饭堂里的徒儿们盛饭,不知为何,这些娃娃们脸色都铁青无比,看着面前的美味佳肴,沉默着,整个饭堂的气氛好似停尸间,大夏天居然显得有些阴冷。
二师兄与大师兄站在门口,一左一右穿红戴绿,一个脸色青紫一个脸色煞白,目光好似看淡人事的老僧,以一种欢迎光临的姿势,迎接着每一个进门的师弟师妹。
原因无他,只有这两人一贯之所为:斗法。
大师兄从前最喜欢练剑,对蛊毒一向不怎么热衷,见着人就喜欢比试,曾一人打十二个不落下风。却有一回不慎将二师兄从大树顶上当众挑下来,不知心里琢磨了些什么,便收敛起了对剑术的万般敬仰,肯耐心坐下来研究炼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