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的挫败感
他这么想着,有屋外伺候的小太监从外边进来,躬身奉上一封信,道:公爷,晋王府急信,说是要面呈太子殿下。
这信昨日午后便送来了,初时是太子殿下心烦不见人,后来就更见不得人了。
然而,虽然东宫和晋王府之间平素并无什么要紧消息传递,但晋王府来人送这信时言之凿凿的说了十分要紧,还是应当尽快呈上来才是。
秦烨接过那封上面写了太子亲启四字的信,眉头挑了挑。
谢恪不怎么靠得住,虽然如今在商议对付端王,可太子如今和宁寻的联系还多些,这位能有什么事情?
他捏着这封信,扬声说给了谢恒听,果不其然,内寝中传来一声淡淡的嗯,而后道:你拆来瞧瞧,若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不必理他。
秦烨应了一声,信手便将信封撕开了。
片刻后,他有些怔愣的眨了眨眼睛,眼底露出一二茫然来。
谢之遥是谁?
谢恪洋洋洒洒写了快两页纸,中心思想只有一个:换人。
大意就是:哥啊不好意思当弟弟从您日常行事的蛛丝马迹中发现了您心爱之人,为了保护宁寻的身体健康,咱们做个君子协定。谢之遥留在我这晋王府吃好喝好,等咱两把端王解决了,您把宁寻还给我,我也把谢之遥原封不动的还回东宫。
秦烨心里有些不得劲,却还是禁不住的生出些许疑窦来。
从自棠京去南疆起,近年余了,他与太子虽称不上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倒也有那么几个月的日夜相处。
另有个心爱之人?没瞧出来啊
秦烨现在的心情,颇有点像期盼许久终于嫁得心上人的新妇,却在新婚第二日得知英俊潇洒并无风流之名的夫婿,府中还藏了个没名没分的通房。
要说恼怒气愤嘛,谈不上,可的确有这么一点点涩涩的。
他捏着信笺,召来了云昼,神色扭捏了片刻,还是径直问道:谢之遥是谁?
云昼眨巴了一下眼睛,不知这问题从何而来,却还是道:庐山郡王独子,如今在诸率卫任职,前些日子才从百户提了千户。公爷怎么想起问这个?
秦烨顿时想起来一些。
庐山郡王是之前因被参奏勾结南周而下狱的宗室末等王爵,据说其独子为此事颇多奔波,甚至求到过定国公府。
他对京中诸事不甚上心,并不知道后续如何,只记得太子在南疆彻查南周密谍,也顺带将真正勾结南周的官员查了个底掉,庐山郡王并不在其中。
既有切实证据,独子又在诸率卫中顺风顺水,刑部的人但凡有些眼色,都不会再为难庐山郡王。
这么一想,谢恪那所谓的蛛丝马迹,或许是有几分道理的。
那这个谢之遥生得如何?秦烨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
云昼更莫名其妙了,他回想了一下谢之遥那张精致得过分的面容,老老实实的说了心里话:修眉长目,体貌甚佳。
这算是不可得多的赞誉了。
秦烨摆了摆手让云昼退下,又将那封信展开看了一遍,眼睛微眯,指尖微微敲击着桌案,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将信悄没声息的藏下来,左右太子并不觉得晋王会传些什么要紧消息。
藏下来之后,自然,他可以派人去再悄悄打探谢之遥的消息,确定太子是否当真心爱于此人,若是真有点意思再动些旁的手脚。
闲散宗室而已,在定国公府面前算个什么?
就算手伸不进东宫,他也有一千种一万种办法让谢之遥不再出现在太子面前。
可这念头只出现了那么一瞬,就被秦烨径直掐灭了。
做什么呢?当真学起了那副拈酸吃醋阴谋算计的后妃作态?
秦烨抿着唇坐在坐塌上,安静等着一墙之隔的水声停下。
谢恒终于将自己身上那点狼狈尽数收拾干净,换了件领口高些的便装,欲盖弥彰的将自己身上所有的情丨色痕迹遮掩掉,这才清清爽爽的出了内寝的门。
一出门,就瞧见秦烨一脸愁绪的歪在软塌上,仿佛昨夜被折腾得满身痕迹的是他一样。
这是怎么了?谢恒缓步迈进,玩笑式的将手贴在秦烨的额头上,笑道,难道有人得罪我家秦公爷?
秦烨垂下眼睑,将太子贴在自己额头上的手拉到自己手心里握着,道:殿下有事,可会瞒着我?
谢恒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勾了勾唇角:自然不会,你都住到孤的内寝来了,什么事瞒得住你?
秦烨心下实则也这么觉得,却依旧挑了挑眉头。
可我听闻,殿下在外边养了个人?
不等太子有所反应,他继续道:听说是个俊美无双的小郎君,出身宗室身家清白,颇得殿下欢心,叫什么谢之遥?
谢恒原本含笑望着他,在他说完这句话后,眼神却是动了一动。
他自然是没有旁人在身边的。
秦烨一个人,昨夜都将他折腾够了,再多的,倒也消受不起。
这哪里来的流言?他笑了笑,想起什么,谢恪写得信上写的?他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秦烨压了压嘴角,将另一只手中握着的信笺拿了出手,不甚客气的放在了太子手中。
谢恒展开那张隐隐透着指印的信笺,一目十行的扫了一遍,还未曾说话,就听身侧的人难得有几分阴阳怪气的开口:咱们将宁寻拿捏在手里,既是他此时不能出现在京中,也是为了防止晋王事到临头了出幺蛾子。这么说来,晋王府可不是好去处,咱们要谋划着将这位谢谢之遥救出来吗?
这试探太过明显拙劣,谢恒轻一颔首:是要救出来。
他思索了一下:孤让顾明昭去盯着,先按兵不动,等个时机再说。
秦烨瞳孔一缩,心里原本那一点点的干涩突然弥漫开来,扩散到了整个心房。
太子连糊弄一下他都不愿意?
他心里一扭,却在一挑眼间瞧见太子几乎绷不住的俊美面容,又明白了点什么。
谢恒边笑边揉了揉身上不爽利的地方,这才道:孤若是喜欢一个人,想方设法不折手段都会弄到自己手里,天天瞧着看着,绝不会放他离得远远的,三五日都不见上一面。
这便是当面否认了。
秦烨本就不觉得此事为真,这下得了准话,心头雀跃起来,神色却还是有些别扭的道:那殿下之前也心悦着我,也没见着想方设法弄到手里。
谢恒含笑望着他。
秦烨还要再说,却又后知后觉的想了起来。
他现在可不是在人家手里吗?
心神被眼前这人完完全全的牵住,一举一动都能勾得他或欢愉或沉郁,至于每日瞧着看着,更是早已达成了。
他有点被拿捏的别扭,心下却是甜甜的一片,还不忘最后试探道:那晋王岂不是抓错了人?谢之遥怎么办?
谢恒浑不在意,随口道:让他待在晋王府养着吧,谢恪性子独又疯,老捏着宁寻本也不是个事,谁知道他会做些什么?给个人质给他,他说不定能安稳的在府中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