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府中安插的人回话说,已遵照陛下的吩咐继续行事,定国公似乎病得更严重些了,原本还偶尔在院中逛逛,如今连房门都不怎么出了。
皇帝脸上的神色晦暗难明。
没什么异状就好他缓声道,如此,就把天师上贡的那剂药给他们吧,找个合适的时机。
尽快。
第74章 秦永远自信烨
从那日中秋佳节妙乐府出了刺客起, 整个棠京都处于一种风雨欲来的状态。
起初,棠京百姓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中秋那日城南似有一声巨大的炸响,不少人初时还错以为是地龙翻身,及至后来神卫军出动, 诸率卫在街面上跑得跟死了亲爹似的, 这才知道, 出事了。
出大事了。
后来消息传出, 说诸率卫指挥使顾明昭带了人将妙乐府包围的水泄不通, 又亲自驾车抬了人回皇家别苑, 这事情就有眉目了。
怕不是太子出了什么事情?
稍晚些时候, 诸率卫围了晋王府, 整个棠京都震了三震,雪花一样的奏折就往理政堂飞,几位大学士骂架的频率直线上升, 半个京都的权贵马车在皇家别苑门前一字排开
太子却没怎么见人。
据太医院传的可靠消息, 太子伤得不轻, 如今卧床静养为宜, 不宜见客。
行吧随着宁寻失踪的消息传开,大家也都默认了太子遇刺的事情多半是真的,没看这些日子一向存在感极强且疑似丧子的宣平侯都不吭声了,只老老实实地龟缩在府中。
太子殿下受伤没?不知道,但只怕为了把晋王摁死,没受伤也要装得伤重些。
而这一切风暴的中心, 太子谢恒, 确实遵从医嘱的窝在内寝安心修养。
躺在床上,奏报不停的那种。
避暑山庄传消息来说,父皇吐了口血。谢恒眉眼间神情淡淡, 肤色被皇后派来的宫女刻意妆点过,显得苍白寡淡,一眼望去,当真有几分孱弱气象。
身体康健却非要陪着太子赖在床上的秦烨露出点意外的神情,接过那张明显是仓促写就的纸条,投注了一点目光。
陛下连着停了两日丹药,这就吐血了?秦烨有点不可思议的道。
皇帝这趟出门是奔着长久去的,原本打算在外边待个一年半载的,骤然吩咐回宫也不能说走就走,就是收拾打理,也得两三日功夫。
就这么巧,两日不曾服用丹药不曾招幸妃嫔,自诩老当益壮的惠帝居然吐血了!
秦烨横了眼神去瞧太子,那目光浅显易懂。
天灾还是人祸,被害还是自戕?
谢恒觉得这人都快成精了。
或许是母后他轻声道,推波助澜罢了,谈不上亲自出手。
皇帝多疑寡恩年岁又大了,皇后和太子看着风光无限,实则哪有这么好过?
晋王府中的一应用度几乎可以比肩东宫,其生母贤妃也是屡有加恩,在后宫中隐隐有位同副后的威势。
从前不动声色是因为太子软弱,朝中势力也勉强达成平衡,多做反而多错。
可如今,若东宫加上一个淮王府和定国公府,这平衡已然打破了。
谢恒摇摇头:胡乱猜测罢了,做不得准。
他随口一说,却突然被人拥住,胡乱啃了一口。
是真的啃,不讲什么条理章法的烙在脖颈,而后一路细密连绵的向上,直至额间。
两人都躺卧在床穿着随意,再这么胡乱纠葛一番,发丝都交缠在了一起,一时难以分舍。
谢恒被他抱得晕晕乎乎,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在青天白日,伸手拢了拢领口,无奈身上的却是件素白色的寝衣,根本遮不住。
秦烨也不拦,就这么含笑瞧着,眼底便似有光华流转,显得亮晶晶的。
我觉得,殿下定然特别心悦我。他道。
谢恒翻了个白眼,觉得这人自信极了。
这等事,还有帮旁人说出口的?
也不害臊。
他不想搭理,却又被秦烨伸手勾住了手腕,在手掌中胡乱描画,一阵酥麻过后,心里也痒痒的。
何以见得?谢恒懒懒的道。
这等推测都能说给我听,难道还不是特别心悦?秦烨眼底还是亮晶晶的,望着太子脖颈处那点点殷红,嘴角露出点毫不掩饰的自得来。
他是没见过寻常夫妻相处的。
年岁尚幼时父母便合离,偶有相见也是阴阳怪气动刀动枪,动辄便打御前官司,还谈什么夫妻和睦全心交托?
便是秦恒冶和他那位拼了名声前途才扶正的妻子相处,也说不上有多深情信重。
嘴上说得情深似海难分难舍,实则他那继母想要点什么,譬如田庄铺面,首饰银钱,甚或是想开口让秦恒冶给秦烁谋个前程,照样要百般算计觅得良机,这才能在秦恒冶心情好些时提上那么一句。
正因为自幼见得多了,秦烨很少对情爱一事升起指望,即便物议沸腾饱受腹诽,身边也清静了这么多年。
直到他克制不住自己。
可如今太子连这等性命攸关的猜测都肯讲给他听,若不是当真用情太深,怎么可能?
谢恒觉得这人望向他的两只眼瞳里,明晃晃地写着两个字。
血、赚。
他张了张口,想要嘴硬反驳,心下又有些软,想好的话瞧着秦烨时却说不出口,只得冷冷哼了一声,显出几分默认来。
秦烨一时有些意动,悄悄望一眼太子绯红的脸色,手指微探想去往下碰,却又被啪的一下打开了。
这事咱们也不是头一次了怎么今日不成?他有点委屈,又伸出手去谢恒手心里变着法的画圈。
谢恒快被他气笑了,指了指外面,义正言辞的道:如今可是青天白日里。
最关键的是
最近每日都有人前来探望,你不愿去旁的地方躲着就罢了谢恒难以言喻的喘了口气,别添乱!
秦烨老老实实的哦了一声,规矩的躺了下去,谢恒勉强克制住自己,也无心再看别的,只得也跟着躺下。
倒不是他心无旖旎,甚或如今虽则说是循序渐进,真要做到最后那步,在他心里也已然没什么大碍了。
只是如今虽然闭门谢客,倒也不是谁都能不见的。
旁的不说,皇后亲来探望见不见?国舅来问策见不见?宗室老王爷来关切见不见?
如今这别苑主屋也能称得上门庭若市了,真要行了那事总不能在这装着病苍白着一张脸,却让旁人进屋时闻到一股子石楠花的味道吧?
谢恒闭了闭眼,将眼底那股被人挑起的意乱情迷彻底收起来,头一次有种耐心告罄的感觉,捂在被中的五指轻轻捏紧。
这种偷偷摸摸的日子着实是过够了。
秦烁被从别苑的暗室中提出来的时候,神智还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