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那药是怎么下的,下药频率有多高,万一那人最近又动手了呢?
谢恒轻叹一口气,觉得自己的良心隐隐作痛。
秦烨这几日的作息与平常颇不相同。
宽大的浴池里水雾弥漫,空气中飘着点草木的清香及药味,秦烨闭目泡在池水中,神色淡然。
陆言和也不知道自家公爷为何突然起了泡药浴的心思,还点名寻了几味珍贵难寻的药材,这样奢靡的作风,并不是秦烨惯常的风格。
院中并无其他服侍的人,陆言和轻衣简装站在一旁,拿着一叠文书搁那念叨:前几日您跟太子那几本话本的事辑事所的人已经来回话了,已经在京中搜查查抄各类禁书,这几日已有进展
咱们军中有人递话来,自您回京后,南疆当地归顺的那些豪族最近颇不安分,似与南周有所联络
武宁侯府
秦烨一一听了,然后随意的一摆手:都是些小事。
从那日郭神医走后,落影之毒被拔除些许,秦烨却也逐渐察觉出自己体内似乎还有另一种药物,只是剂量极轻且用药巧妙,但并不如落影之毒刁钻。
这药极难察觉,秦烨料想那位郭老在此前未必能够诊断出来,可是当日他第一次苏醒之后呢?
太子养在身边十数年的神医圣手,想必是有这个本事的,而当时未曾及时言明,情理上也很说得通。
郭神医是太子的心腹,又不是他秦烨的心腹,兹事体大,怎么能不回去禀告再做论断?
至于那位太子殿下在接到消息后,是什么反应,并不难推断。
若不是彻底为他神魂颠倒情根深种,断然不会坦然相告。
可不知怎的,这两日他心头有些不舒服,像生了根小刺一样,虽不致命甚至不疼痛,却固执的长在那,碍眼又碍事。
涩得慌。
秦烨沉默了一下,垂下眼睑,问道:近日东宫可有什么动静?
这问题来的突然,陆言和本就因此事心中揣揣,闻言就是一个激灵,干笑了一下。
前两日您让属下给东宫递话,属下去了,可那边不曾应。
东宫传话的小太监说,太子殿下给文疏公子找了个差事,叫他跟着顾指挥使在诸率卫办事,身上还给按了个小旗的官职。
秦烨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起来。
小旗不过是个八品官职,以文疏崇襄侯次子的身份,细论起来,是称不上有多抬举的。
但诸率卫是太子下辖第一近卫,入朝第一个官职就在诸率卫,几乎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信号。
这是太子的人。
陆言和看着他的神色就心头狂跳,连忙找补道:这也不全是殿下的意思,东宫那边说,那日殿下从咱们府上走后,回去就染上了风寒,这几日病得都起不来床。咱们府上递的话,只怕未曾转呈。
秦烨无意识在水中波动的手指停住了。
病了?他偏了偏头,一瞬间将文疏抛到了九霄云外,英挺的眉眼不自觉的微微皱起,;可严重吗?郭老去了没有?
陆言和摇头:公爷勿忧,郭老当日从咱们府上走了之后便被人叫去了东宫。宫里传信,也只说是卧床几日便好。
秦烨的眉眼却未曾舒展。
他靠在池壁上,手臂下意识的撑了一下又放下,拂出一片水花:太子不是爱折腾的性子,若是小病,又怎么会让人去请郭老?
那人生性不爱劳动人的,连出宫一趟需要清街都觉得繁琐,若是小病,宫中太医即可,怎么会特地来他府里请人?
可若是他病得重些,自己因为心里那点不足为外人道的猜测就连着几日不进宫,适才还在因为文疏的事情生闷气,岂不是显得十分没有气度?
秦烨觉得自己心里又无端的蒙上一层阴霾,燥郁更甚。
陆言和却觉得莫名其妙:郭老只是太子养在宫外的大夫,只是在江湖中颇有名声,却也未见得就是神医圣手,太子染病无论大小,又怎么不能叫他了?
他斜着眼睛去打量秦烨的神色:您若是觉得郭老医术足够,又为什么着人去寻咱们在南疆用惯的那几位大夫?
陆言和不提还好,一提起来,秦烨脸上的神色越发阴晴不定。
我不是不信任他的医术,我是怕他秦烨道;诊出了什么,却未必能说实话。
啊?
陆言和眨巴了一下眼睛,只觉自己脑子都僵住了,有些反应不及。
诊出了什么,却不说实话?
他家公爷一向身体康健,除了早前在南疆与南周皇室交手时身上中了暗器上带的落影之毒,连个咳嗽伤风都不曾有过。
能诊出什么?
眼见着自家脑子不怎么灵光的副将的眼睛里闪过疑惑、惊恐、忧虑等种种情绪,秦烨悲春伤秋的感叹瞬时被打断。
怕陆言和多想,秦烨及时制止道:不是什么大事,不必乱想。
陆言和哦了一声,察觉到公爷并不想让他多问,也终于识趣的闭了嘴。
秦烨又泡了一会,心头那块阴霾却并没消散,反倒是越加沉重起来。
终于,他突然皱着眉头开口问陆言和:你说,太子当初在武宁侯府说的那句话,是真的吗?
陆言和原本快被四周弥漫的水汽熏的昏昏欲睡,闻言就是一激灵,有些迟缓的道:哪句话?
秦烨不满的看他一眼,拧着眉道:太子说,他
爱重我?
第20章 胡言乱语,不许再说。
这近乎别扭的话一出,陆言和彻底呆住。
他近乎迟缓的偏了头,去瞧池中人的脸色。
秦烨眉头轻轻皱着,唇抿得有些紧,一向英俊冷淡的脸上,竟有几分苦恼的神色。
似乎是真的在纠结那日武宁侯府中太子那句孤爱重煜之的真心程度。
曾经对太子与自己公爷的竹马之情甚为上头,后来被正主亲自打假的陆言和精神一振。
没有半点犹豫,他斩钉截铁的说:那当然是真的!
陆言和说的太过肯定,沉浸于自己思绪里的秦烨瞥了他一眼,淡声道:何以见得?
陆言和觉得自家督帅简直别扭的不行,连忙掰着指头和他掰扯:太子自然是爱重您的!
那日太子第一次送婚书来,您晾了人半个时辰,太子殿下都没走,且进了门之后,您身上余毒发作,殿下不只将一向藏着掖着的郭神医叫了来,还亲自守了您两三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