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恒这当口也想通了,不体面就不体面吧,他连秦烨最狼狈最不堪的时候都看过了,还硬摁着人家扒了衣服做了几十下心肺复苏
非要说的话,也不知道谁更不体面。
秦烨要指教他,谢恒就本着达者为师的原则认真的听,然后寻了个空处问:顾明昭得罪你了?
这一上来就用兄长之托压人,恶意简直再明显不过。
秦烨一只手搭在谢恒肩上,纠正步法的姿势,而后看着眼前人清俊无瑕的侧脸,摇头否认:不曾。
怕谢恒多想,秦烨过了一会才又道:顾明昭年纪小,自幼不曾老宁国公身边教养,武功远逊其兄,平日里只会些
他并不爱在背后议论他人,又想起顾明昭做的那些阴私狠毒之事多半是出于眼前人的授意,是以只顿了一顿道:臣怕他误人子弟。
某个已经被误了的子弟:
谢恒天资本高、注意力又极专注,等顾明昭绕着演武场跑过第二十圈的时候,秦烨教他的一些浅显的步法关窍、运功技巧等,竟然已经领悟到了六七成。
秦烨心下冷静过后,原本对自己主动请缨陪太子秋狝之事颇有些懊丧,教步法更是心血来潮,这时却也不由讶然道:殿下这等天资,只可惜未曾自幼习武,否则定能有惊人业绩。
都知道深宫里的太子雅好诗文,自己倒是写不出什么来,这些年大把银子往外花,在东宫里也修了一座崇文阁,又遍邀天下名士倒腾出了几本书出来,日后登基为帝史书工笔,也算是勉强找到一个可夸耀的点。
可有几个人知道,太子为人如此敏慧?
闻一知百夸张了些,闻一知十总是差不离的。
秦烨思考了一下,夸赞道:殿下若照此修习,慢则一两年,快则数月,轻功一道必有所成。
可是秦烨心头不期然的闪过刚刚眼前人豪气干云的那句话,疑惑道;殿下贵为太子,出入护卫三千,为何突然起了兴致要练步法,又怎么会需要在臣手里跑过十个呼吸?
本来只是想拿个天下第一来做参照物的谢恒:
谢恒抬头望天,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未虑胜先虑败,已经在考虑日后叛军兵临城下怎么撤退的问题,只得在用休憩的座位上坐下,轻咳一声开始瞎扯。
说出来定国公可能不信,孤昨日晚上做了一个梦。
孤梦见红日坠落异敌入侵,东宫部署皆战死,孤在崎岖坑洼的山路上跑,身后有人追来,孤摔倒在地,回头一望,谢恒望天望地望顾明昭,就是不看身边也坐下来了的人;提着剑追着来的人,长得有点像定国公。
谢恒歉然道:孤不是信这些,只是今日晨起后有些心悸,这才
秦烨本来没想问,这会有了话头还是问出来了,不曾想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
他望着谢恒精致眉眼上几乎藏不住的狡黠笑意,又想起不久前这人指着婚书非要说是拜帖,还顺势把他当文盲处理的时候。
秦烨知道这人没说实话,却也意外的没什么火气,他想了一下,居然道:臣永远不会对殿下刀剑相向,自然也不会提着剑追着殿下跑。
他说的是真心话。
从他打下南周二州扬名天下,回京诉职后爵封国公,家里老头子再也不敢对他横眉竖目提着鞭子就抽的时候开始,秦烨觉得,自己想要的就只剩下天下太平而已了。
倒不是秦烨故步自封,不足而立就失了心气,心甘情愿的顶着昔日功劳荣养一世。
相反,像他这样年少成名能征善战的少年将军,有几个不想辅佐雄主建一世功业,在史卷丹书下留下厚重一笔?
可惠帝为人优柔寡断好弄权谋,在伐周一事上几番反复,若非当年天时地利皆备、朝中又有先太子死撑,秦烨连打南周二州的机会都没有。
从当年局势大好时惠帝却数道圣旨勒令撤军起,秦烨就清楚,自己这辈子大概是没什么可能建下灭国之功了。
他只能安安稳稳的守着南疆边境,或许连南疆都呆不住,只能在棠京顶着国公的名头混吃等死一辈子。
至于宫里行事绵软性格怯懦的太子、脾性暴躁动则杀人的晋王,秦烨原本就没抱什么希望。
皇帝年轻时还上过疆场收拾过权臣,如今也是这幅模样了,这两位自幼养在深宫的皇子能干什么?
只要小太子安安稳稳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不做些什么自掘坟墓祸乱天下的事,秦烨想不出来他为什么要提着剑追着谢恒跑。
不被他抱什么希望的太子听了他那句保证,却没当回事,悠悠的道:那可不一定。
谢恒望着秦烨在夕阳下潇洒笔直的身形,继续瞎扯:上一次在府里,定国公看孤的眼神,与昨日梦里就挺像。
那能一样吗?
你是忘了那次你在我府里干了什么事情吗?
秦烨气的牙痒,却又觉得谢恒说得对。
也是,这位和传闻中实在太不一样了。
行事天马行空,瞎话张口就来,储君面皮是不要的,太子风度是没有的。
他好一会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咬牙切齿道:殿下若是再像那日在臣府中那样行事,是真不一定。
两人又坐了一会,秦烨直待到宫门临下钥之前才走,谢恒起身送了几步,回身扶了一把已经身娇腿软的顾明昭,两人上了辇车,一路往明德殿的方向去。
顾明昭已然完全没了初见时英俊潇洒阴翳内敛的模样,望着秦烨远走的方向,眼中满是怨气。
谢恒忍着没把之前秦烨说他误人子弟的事情说出去,只安抚道:你平素确是荒废了武艺,偶尔练练也好。
顾明昭继续盯着秦烨走的方向,神色变幻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道:殿下,您觉得晋王府上流言的事,会不会是定国公做的?
晋王府的谣言传的满京城都是,东宫自然也接了报,作为这件事最大的嫌疑人,谢恒比晋王还要关心此事是何人主使,却始终查到人。
饶是如此,听顾明昭提及此事,谢恒却是下意识的摇头道:京中有这等本事的的确就那几位,可定国公如此正经持重的人,怎么会去传晋王断袖的流言?还传的如此绘声绘色?
顾明昭扭头,望着谢恒气定神闲、干净清爽的模样,指了指自己一身狼狈,道:您真的觉得他很正经?
哪个正经的人会为了和太子说私房话,就捏造他哥宁国公写信的事来让他顾明昭绑着沙袋跑圈?
他边跑边看得真真的,秦烨借着指点步法的由头对他家太子殿下上下其手,两人彼此说话时脸上都噙着笑,简直亲密无间。
谢恒:
第11章 这话本里居然还配的有图
同一时间,晋王府。
滚!滚出去听到没有!
伴随着瓷瓶碎裂的声音和晋王谢恪的怒吼声,一个衣着单薄面容姣好的少年捂着脸从屋中走出,不出意料的收获门口两名侍卫同情的目光。
这是这段时间,准确来说是近十天的第十二个了。
自从陛下让殿中省赐了二十个狡童佚女到他们王府上,还嘱咐了不能弄死不能送人好好相待十二字原则之后,晋王寝殿里就一直人来人往,很是精彩纷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