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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花郎——陌北(67)(1 / 2)

沈静听了,垂眼笑道:老话说的不错不管什么人,都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他与奚维聊了许久,快到宵禁时候才告辞出来,乘着月色往家中赶。

九月初,夜空清朗,半轮明月挂在天边。沈静白天在衙门里折腾了一整天,夜来又奔波了一整晚,早已疲累不堪,只想着进了门去,简单洗漱,然后倒头便睡,解一解满心的疲乏。

谁知一推开院门便看见熟悉的人影,坐在正对着门口的廊下,身上裹着披风,就着檐下一盏昏灯,对着桌上的棋盘沉思。

沈静立在门里怔住,恍惚之间,只以为自己回到了一年之前。

细想想,也不过才一年而已,两人竟已天各一方,形同陌路。

两人一个端坐廊前檐下,一个呆立在院门前头,中间隔着一个月光似水的庭院,过了许久,还是赵衡先开口道:这是又去哪里了?

沈静迟疑了下,最终还是没有向赵衡行礼,顺着院子里的石砖小路走到廊前的石阶下:去了薛银大人府上一趟。又去奚维那里坐了坐。

赵衡转头看他一眼,又将目光转回棋盘,轻笑一声:薛银不在?

嗯。沈静应一声,顺着石阶走到赵衡对面,提起茶壶,为赵衡续满茶水,殿下等了许久了?

也还好。赵衡喝了半碗茶水,然后敲着棋子,仍垂眼看着桌上棋盘,这半年你不在时,我时常来坐一坐。你这院子素静,也无人来打搅,很适合一个人静思。

说完抬头对沈静笑了笑:不告而入,是为贼也。不过妙安大方,应当不会去官府告发我吧?

沈静闻言不由得勾起唇角,一边又为赵衡续茶,一边笑道:殿下堂堂的摄政王,便是我敢告,不知哪个官府敢来抓捕归案?

赵衡跟着微笑起来,笑完之后,却忽然抬手,捉住沈静提着茶壶的手。

沈静动作一僵。

赵衡将茶壶拿开放回桌上,一手捉着沈静手腕,一手抚过他的手掌心,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将他的手全部展开。

沈静虽然是男子,一双手却难得生的好看,掌心纤薄,手指修长,指甲干净圆润,只有握笔的拇指与食指指尖有一点薄薄的茧子。

从前二人在一处时,赵衡便时常握着他的手,笑他这双手十指不沾阳春水,一看便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可是如今,这双手手指粗糙,掌心里满是茧子,左手掌心还多了一处伤疤。

赵衡拇指抚过那处伤疤,眼底深沉,看不出其中喜怒:听卫铮说,你天天在工地上,与筑堤民工同吃同住,同作同息?

沈静顿了顿,垂下眼,将手从赵衡手中抽出来,不由自主的背到身后,轻声笑道:从前没有做过力气活。如今做过了才知道,卖力气也未必是坏事。白天没头没脑的出一身汗,劳动劳动筋骨,夜里反倒睡得好了。

是么。赵衡抬头看着他,那你从前是为什么睡的不好?

这半年来,我也没有睡过一个好觉。赵衡笑了笑,垂下眼去。那倦怠的神情,竟然令沈静莫名联想起故去的赵度的模样,忍不住心中一惊。

然后就听赵衡又低声说道:妙安,到如今我才知道,当年皇兄为了这个位置,付出了多少心血。原来我总以为,自己这些年风里来雨里去,也算是报答了皇兄了。其实同皇兄这些年所受的委屈相,哪里比得上呢?

沈静看着比半年前瘦了一圈的赵衡,只觉得心头发紧,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握住了赵衡指尖,一边握着,一边在心底宽慰自己因为国丧,赵衡的婚期推迟到了一年以后,他如今仍没有妻子,自己这个举动,应算不上是逾矩:逝者已矣,殿下不必太难为自己就算再操劳,也要记得好好保重身体。

第97章 水利竣工

前情提要:

二月, 皇帝下旨为赵衡赐婚。为将沈静与赵衡分开,皇帝派沈静随卓大江往江南治水。

四月, 沈静到江南不久, 皇帝驾崩。赵衡遵遗旨任摄政王,扶持皇长子赵铭即位, 赵衡婚期因国丧推迟。

九月,因江南再发水患, 卓大江被弹劾, 治水银两停拨。沈静奉命进京周旋, 与赵衡重逢。

沈静的记忆中, 赵衡的手向来是温热的。因为多年奔驰疆场, 骑马射箭,手指修长有力,指尖略有些粗糙,掌心总带着暖意。

此刻他的手指却是冰凉,也许是因为更深露重, 他坐在这里等沈静等的久了。

赵衡手肘搭在扶手上,修长的手半垂在扶手外,任凭沈静轻轻握住自己的指尖,没有回握住,也没有抽走,只抬眼看了看沈静,微微笑道:放心吧,孤还撑得住。

沈静看着他欲言又止, 片刻轻轻将手松开。

赵衡手指动了动,没再动作,扶着扶手站起身来,裹紧了身上披风,抬头看看偏西的月色:时候不早了,孤该回宫了。

顿了顿,他回过头来,垂眼对沈静道:京中世事纷乱。江南的事既然已有定数,你便早日启程离京吧。

沈静闻言,垂目拱手应声道:是。

九月底,京城天气转寒之际,沈静乘着马车离开了京城。

卫铮依然与他同行,卫铮之外,还有五六个侍卫随行。

马车隆隆走了半日,过午下起小雨。道路泥泞,到黄昏两人没有赶到驿站,只得在外头过夜。

暮色时分,卫铮将马车停在一处破庙。侍卫在庙里升起火,卫铮取出干粮烤热了,与沈静分食。

沈静一路心不在焉,此时仍有些神思不属,接过烧饼咬了两口,便将饼子放下,盯着火堆发起了呆。

吃完东西,侍卫们轮流值守,其余各自散开歇息了。卫铮坐在火堆旁,看沈静两眼:愁眉不展的,还为治水的银子犯难?

沈静回神,勉强笑道:江南富商云集,治水民心所向,二三十万两的缺口,总有办法的。

卫铮放下烧饼:那就是为了殿下了。

沈静默然片刻:我总觉得

觉得什么?

没什么。沈静摇了摇头,又低声道:殿下变了不少。

从前赵衡便威严端庄,如今再见,又添了几分深沉。

确切的说,是添了几分阴沉。

前一日两人在小院檐下,虽然相对而坐,沈静也能觉察,赵衡心事重重,思虑很重。

卫铮没有回话,许久长叹一声:这一年,殿下过得很难。

沈静点头轻声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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