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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直在明示。
冷意于眼底掠过,殷渠收回目光,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般,平静坐下,继续了今天的学习。
他的反应让混混学生不满,于是在下一次课间时,明目张胆地来到殷渠桌前,一把抽走了他手中的笔。
“殷学神,我有道题不会,您给我讲讲呗?”
为首之人嬉皮笑脸,身边跟班们将殷渠的座位围得密不透风,挡住了去路与光线,使得殷渠整个人被动地笼罩在阴影中,低头不语。
“喂,老大跟你说话呢,哑巴了?”一个跟班推了一下殷渠的肩膀,十分不满地说。
殷渠被推得手肘撞在桌沿,带来让人难以忽略的疼痛,可他竟然没有发出半点痛呼,反倒极轻地笑了一下。
笑声传到几人耳朵里,像是点燃引信的火星,为首的混混学生脸色骤沉:“你笑什么?”
“你听错了。”殷渠神情自若地否定他的话,在对方暴怒之前,突然起身,俯视几人,微微一笑,“不是要问我题吗?走吧。”
混混头子听了,虽然有些惊讶他为什么这么配合,但得逞的喜悦还是压过了这一丝难得的困惑:“行,那就请殷学神跟我们走一趟,去拿书了。”
殷渠顺从地跟在他们身后,周围同学见到前方领路的几人,都逃避似的绕开了,没有任何一个人出头打抱不平不说,还在几人走出教室后,飞快地关上了教室的门,撇开关系的意味彰然若显。
对此,殷渠依旧毫无反应,“逆来顺受”般跟着几人进入厕所。
混混学生们锁上门,笑嘻嘻地拍拍殷渠的肩,力道大得像是恨不得把他按得跪下:“殷学神今天这么听话,有些不像你啊。”
殷渠没有接话,身形也没有因为对方的动作而有半点晃动,只低声说:“不是要问问题?”
“问,当然要问。”混混学生杂草般的眉毛往上一扬,朝自己的小弟看去,对方立刻把一个老旧的手机从兜里掏出来,双手奉上。
殷渠的视线情不自禁地跟随这个手机移动,而混混学生看见这一幕,顿时更趾高气昂,按下手机电源键,将屏幕转向殷渠。
“殷学神,我想问问,你手机的锁屏密码是多少。”
“这个问题,对你来说很简答吧?”
“你想看我手机。”殷渠语气平淡,宛若白开水,“为什么?”
“我只是好奇而已。”混混学生没料到殷渠是这种反应,笑容僵硬一瞬,又不甘心地开口,“谁让殷学神最近天天盯着手机,每次都笑得这么开心。”
殷渠微怔。
他……天天盯着手机,还笑得很开心?
“我说殷学神,你该不会是恋爱了吧?”
……“恋爱”?
这个完全不在殷渠预料中的词汇一出,让他心中更是茫然,一时没有说话,却让几人误会他拒不合作,顿时勃然大怒。
“怎么,殷学神不想说?”领头的学生沉下脸色,把手机丢给小弟,猛地抬拳朝殷渠挥来,“看来是学神太累了,那我可得好好帮学神‘清醒清醒’。”
只是这一拳,却未能如愿。
殷渠抬手,轻描淡写地将砸向自己脸的拳头握住,同时另一手截获被抛到半空中的手机,面对几人惊愕的表情,他那张总是没有任何表情、显得阴郁的脸,陡然绽开一个灿烂得不像他的笑容。
他又将其他几人的袭击一一化解,在小跟班们满地哀嚎的时候,把满头大汗的混混头子剪着手推到厕所隔间,居高临下地说:“你真的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混混学生看一眼自己痛得起不来身的小弟们,嘴角疯狂抽搐,完全不明白,这平时看上去不显山露水、十分好欺负的殷渠,怎么突然就变了一个人,自己这群一向只找别人茬的人,也会有落下风的一天。
明明只是想把殷渠早恋的证据拿到手,举报给学校,让他得到处分的……可现在为什么变成了自己被压制呢?
混混学生实在想不通,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他生疏地挤出一个讨好的笑:“我,我突然又不,不想知道了,殷学——哦不,殷渠,殷渠。”
“不想知道?这怎么能行。”殷渠偏着头,耐心地擦去手机上留下的不属于自己的指纹与痕迹,显得有些漫不经心,“身为‘学神’,给成绩差、但想‘上进’的同学讲题,我非常乐意。”
“既然这个问题不想问了,那就换一个吧。”
他头也不回地踩住从身后踹来的腿,将其踩得发出“嗷”的一声,整个人却依然站得笔直,让几人更是心有戚戚。
“看来这位同学也想问问题。”
殷渠将手机珍重地放进口袋,笑容不减:“现在时间不够,要不等放学,我去你们家里?之前开家长会,叔叔阿姨们可都跟我说,希望我有时间能帮帮你们。这马上就要高考了,临时抱抱佛脚,也不是不行……”
“不不不!”听到殷渠要去自己家,所有人都像拨浪鼓似的疯狂摇头,“别,千万别去!”
要知道,就是因为父母十分推崇殷渠,还总是催促他们去和殷渠多接触,几人才会生出逆反心理,处处针对什么也没做的殷渠,硬生生让他成为被其他同学敬而远之的对象,以免遭到波及。
而老师们,则被所有学生配合着蒙在鼓里,至今也不知道学生之间的暗潮涌动。
结果现在可好,原来殷渠只不过是不想和他们计较,才会一直伪装小可怜,他们几个蠢货还沾沾自喜,今天终于踢到了铁板。
“真不去?”殷渠又问一遍,再度得到几个颤抖的摇头后,这才惋惜般说,“那好吧。下次如果有需要,我随时都可以去你们家。”
混混学生欲哭无泪:“好、好的,有需要我们会说……那个,现在我们还不走吗?都快上课了吧。”
“好像是。”殷渠一脸恍然大悟,在混混学生们刚松了口气的时候,突然又说,“你们真不想知道我手机的锁屏密码?”
话音一落,几个混混学生惊恐地用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从地上爬起来,争先恐后地夺门而出。
上课铃适时响起,殷渠收了笑,将手揣进衣兜,握紧失而复得的手机,站了好几秒,才收起纷杂的心绪,迈动脚步,往教室的方向走去。
再多思考一些时间吧。
他想。
……来日方长,总会想明白,他到底对乔明瑞,抱有什么想法。
只可惜,他还有时间,乔明瑞却没有了。
在看见大学贴吧里铺天盖地的有关乔明瑞死讯的帖子后,殷渠再度彻夜未眠,翻遍所有辱骂以及反驳的吵架帖子,也没能找到关键线索。
他满眼血丝地倒在床上,失神地望着窗外被乌云遮盖的月亮,心里像是缺了一块,疼得让他不知所措,捂着胸口的手也跟着不住颤抖。
……他好像知道自己对乔明瑞是什么心思了。
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殷渠并没有留给自己太多失魂落魄的时间。
他很快就振作起来,白天依旧努力坚持学业,晚上则将所有知道的乔明瑞的资料整理归档,从中寻找蛛丝马迹。
他有一种感觉,乔明瑞的死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最关键的地方在于,他不相信对方会一夜之间变成一个爱慕虚荣的伪君子,为了荣华富贵而攀附三个大家族的少爷,因此意外丧命。
——哪怕当年乔明瑞没有履行承诺,可殷渠依旧对他的人品与品格,深信不疑。
幸好,绝大部分人都抱着和他同样的想法,很快就把这些散布谣言的家伙抓出来,一个个钉在舆论的耻辱柱上,让他们羞愧地公开道歉,并说出是有人花了大价钱,指使自己这么做的。但在追问幕后黑手身份时,又一个个三缄其口,怎么都不肯透露,就算因此被迫退学,也咬紧牙关不松口。
殷渠对此很感兴趣,可调查了几人背景,依旧一无所获,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抹去了一切痕迹。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