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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渠先是被少年漂亮的笑容惊呆,听见对方的话,顿时咬牙切齿:“……没有被吓到。”
——啊,生气了。
不知道为什么,殷渠轻而易举便从对方眼里读出这个意思,哽住半秒,再度强调:“我没有被吓到。”
“好好好,没有没有。”
少年十分敷衍地应和着,见殷渠有了炸毛的趋势,立刻选择转移话题:“这里离山顶还有多远?”
殷渠想了想:“如果是平时,以我的脚程,大概十分钟左右。”
但现在刚结束地震,路况不明,这个时间就没有太大参考性。
少年显然也清楚这点,眼底闪过一丝凝重,殷渠见状,心里一动,不禁想起初遇时对方说的话,脱口而出:“都这个时候了,难道你还要去找人?”
话一出口,接收到少年似笑非笑的目光,殷渠立刻后悔了,乌沉沉的眼珠从对方那张漂亮得让人容易失去底线与理智的脸上挪开:“……你救了我一命,我没理由看你去送死。”
话音一落,头顶又被用力地揉了揉,还没来得及反抗,脸上又挨了一记轻掐。
殷渠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眼眸中倒映出一张带着狡黠笑意的俊脸。
“谢谢关心,大哥哥太感动了。”
“不过,他们是因为我才来到这里,也是因为我才会选择深入荒山。就这么丢下他们不管,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什么烂好人。
想起追着自己上山的人渣,殷渠的嘴角泛起冷笑的弧度:“按你的说法,这不是他们自找的?你追着进山找人,不能确定找到的是死是活。活着还好说,万一要是死了,更可怕的是连尸体都找不到……到时候,你要怎么跟他们解释?”
“你就不担心别人怀疑你见死不救,或者蓄意谋杀?”
“你会的成语还挺多。”少年因为他的说法而眸光闪烁,先夸了一句,随后面露苦涩,“不过,你说的没错。可他们三家家大业,人丁旺盛,我家就只有父母和一个年幼的弟弟,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
他垂眸一叹:“所以,就算我不想去找,也会落下话柄……还不如在山里多待一段时间,至少也算是以身涉险。更何况——”
少年人修长柔嫩,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手,眨眼间便又拍了一把殷渠的头,笑意悠然,意味深长地说:“这不是,还有你吗?”
“看在我救你一命的份上,给大哥哥当个证人,不过分吧?”
殷渠已经懒得去管自己今天不知道被揉了几把的脑袋,和他平静对视:“这就是你救我的理由?倒也不是不能——嘶!”
“你这小孩儿,怎么满脑子被害妄想症。”少年收回轻拍他脑门的手,一脸狐疑,“刚才我就想问了,你手里这美工刀怎么回事?还有,一开始你躲在石头下面,是不是怀疑我是坏人?怎么,难道有人想抓你?”
殷渠万万没想到对方这么敏锐,心虚之色溢于言表,且来不及掩饰,被对方看得一清二楚。权衡之下,他抬头,圆润的眼瞳对准漂亮的少年,微微点头:“你猜得没错。”
“我在村里遇到了一个变态,为了自保,才会跑上山。本打算躲起来,拖到警察过来的,没想到会遇到地震。”
“如果他死在地震中,倒还省事,可现在这山里除了我们两个,还有三个下落不明的人,万一他们要是遇上,真发生了点什么,按你的说法,我这个把不法分子带上山的,也绝对难逃他们家长的报复。”
“所以?”少年听出他的欲言又止,顿时笑意加深,配合着追问。
殷渠被他笑得有点摸不着底,但还是鼓起勇气继续说完:“所以,如果你真要离开,就必须带上我,让我在真的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出手帮一下忙,也好堵住别人的嘴,让他们知道我并不是什么都没做。”
“你的担忧不无道理,但我觉得,比起和他们作纠缠,你更应该马上下山去医院,或者紧急处理一下伤口。”
说话间,少年的视线落在殷渠手臂上缠着的沾血的T恤,语气陡然变得严肃,“这个出血量……你真的没事吗?”
殷渠闻言,懊恼地将手往后一藏,不知道为什么,耳根子有点热,悄悄地移开视线:“只是皮外伤,早就止血了。”
话虽如此,对方的视线依旧没动过,殷渠被看得越发没底气,只能把嘴抿成一条线,把背在身后的手伸到对方面前:“……真没事,不信你看看。”
少年沉着脸捏住他的手腕,被那纤瘦的手腕惊了一下,再看看殷渠虽然白白嫩嫩,但头发稍微有些干枯,手上也有不少茧子,显然平时没少做过家务,哪儿还不明白他的家里情况估计不怎么样,顿时多了点心疼,故意带出来唬人的气势顷刻间便消退。
轻轻拍了拍殷渠的头顶,他语气软下来:“看什么看,万一把伤口又撕开,那不是还得流血。暂时信你一下,不过山上不能久待,你对这里比较熟,看看能不能找到一条相对安全的下山路。”
殷渠收回手,默不作声地用指腹擦了擦被对方攥过的手腕。
这些年除了偶尔会对他表达出母爱的周佳之外,几乎没有人会与他这样频繁地有着身体接触,因此殷渠一时间感到别扭,但现在并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因此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认真思考起来。
只是想到一半,余震又猝不及防地袭来,晃得他们差点站不稳,又是少年眼疾手快地把他拉着趴下,这才避免摔倒。
“谢谢。”事发突然,面对还在震动摇晃的地面,殷渠胆战心惊,十分诚实地道了一声谢,就见对方立刻将眼笑成新月。
“举手之劳嘛。说起来,我们俩好像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你叫什么?”
殷渠这回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谨慎地眨了一下眼:“……我姓曲。”
还不知道这“证人”的工作能不能成,如果真的需要他作证,到时候去警局再表明身份也不迟。
少年见他就这样闭了嘴,没有再说,而是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像是在说“轮到你了”,顿时眯起眼:“曲弟弟是吧?也行,那你叫我Moon好了。”
殷渠:“……什么?”
他起码还用了个姓氏,对方居然直接给个英文?
“M—O—O—N,Moon。”少年见殷渠面露迷茫,误会了,当即给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哎呀,我忘了你这个年龄应该还在读小学,不一定有英语课,不过没关系,你直接叫我大哥哥也可以的。”
什么“大哥哥”,他怎么还没打消这个念头。
殷渠知道他听出来自己刚才没有说实话,故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英语来揶揄自己,因此不自觉地鼓了鼓腮帮子,瞪回去:“我自己看过初中课本,Moon是吧,我知道,是‘月亮’的意思。”
Moon一怔,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厉害啊,那你叫我月亮哥哥。”
呸,不要脸。
殷渠毫不掩饰地用目光表达了这一层意思,并不想配合,刚好此时余震结束,他立刻转移话题:“我刚刚想到了,是有一条路线比较安全,路上有不少合适躲避地震的安全地带。”
“只是,你确定要跟我一起下山?那三个人,你不找了?”
“他们啊。”Moon一脸无所谓地摇头,“自己乱跑,我来找人已经是仁至义尽,再说了,你身上有伤,又有人想要对你痛下杀手,我怎么可能放任你一个人独自行动?”
殷渠:“……你不是说,怕他们家里人秋后算账吗?”
“哦。”Moon笑容温柔,“我骗你的。”
殷渠:?
“好啦好啦,是我不对。等下山后再和你好好道歉,现在我们还是抓紧时间赶路吧。”
殷渠知道他说的没错,只能暂时放过对方,黑着脸不说话,在前面带路。
自称Moon的少年自然看出来他的不爽,因此路上一直坚持不懈地用“大哥哥”自称,不厌其烦地和殷渠嘘寒问暖,即便十句里面有九句都得不到回应,也乐此不疲。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