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竺子玉如今并不奢求那么多,他唯一所求的只是自己的姐姐可以渡过这场难关。
竺子玉的父母在他还不记事的时候便先后去世。
他的至亲中唯有姐姐陪伴他的时间最长。
在最初那段冰冷而漫长的岁月中,儿时的童年与姐姐相互依伴,在彼此的鼓励中重获新生。
竺子玉想,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姐姐可以安乐长寿,享受着普通女孩子的生活。
“你姐姐,现在还好吗?”张雅和说完这句话后,感觉气氛更静谧了。
竺子玉摇了摇头:“现在还能站起来。”
此话一出,张雅和简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他还不如不问。
陈幸看了一眼竺子玉,低头不再说话。
他能够感受到竺子玉姐姐的情况,确实不太好。
陈幸虽然没有见过这位竺家女,但是在他看来,竺家小辈的寿命都很难撑过三十。
竺子玉不例外,他的姐姐同样也不例外。
天意弄人,循环往复,终究还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第二日
竺家掌权者的生日宴会开始。
虽然张雅和已经强调说这种程度的宴会对于竺家来说已经是极为低调。
可是在陈幸看来,这虽未摆明的金银世界,却带着无比的奢华。
来自其他人的恭贺与礼物,来自其他人的欲望与渴求,无一不完全体现在其中。
陈幸看着这一切,难怪这数万冤魂始终不愿意离开,难怪这无尽的怨恨始终无法消散。
一颗没有真心悔过的心,怎么能让它们消散于天际,重新获得内心的安宁呢?
陈幸叹了一口气。
他突然觉得,竺子玉能够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成这个样子,也不得不佩服他的定力为内心的坚定纯粹。
这并不是说陈幸认为竺家长辈有哪个地方做错了,而是陈幸觉得他们的气质与竺子玉干净的气质完全不同。
可以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理念。
竺子玉的理念在一些长辈看来或许天真可笑,可是陈幸却觉得这是最简单干净的赤子之心的体现。
“我家人来了!”张雅和开心道。
陈幸抬眸间撞进一片汪洋的大海,冰凉而清爽。
……翠顶。
陈幸动了动眼皮。
即便陈幸以前从未见过翠顶现在的模样,但他依旧可以凭借气息很快认出翠顶。
翠顶回看着陈幸,两人仿佛进行了一场无声的交流。
“快来!快来!给你们介绍下!”张雅和拉过陈幸,转头又对竺子玉招手。
“除了何光羽,子玉都认识了,我给你介绍下,这是我妹妹,这是何光羽。”
张月歌看着陈幸笑道:“你好,我是张月歌,张雅和的妹妹,很高兴认识你。”
陈幸笑着对张月歌说道:“你好,我是陈幸。”
陈幸看着张月歌,这是一个很温柔的女孩,温柔中带着坚定。
“光羽,你怎么不过来。”张月歌笑着看向何光羽,语气中还带着撒娇。
何光羽无奈地笑了笑,他的视线落在陈幸身上,随后又收了回去。
“对了光羽,你还没说竺老先生都问了你一些什么呢。”张月歌道。
因为竺家知道光羽的医术很好,甚至还治好了她奇奇怪怪的疾病,因此,竺家早就请教了光羽一些关于竺家的问题,而且竺老先生对光羽也相当的客气。
“问了一些竺小姐的身体问题。”何光羽笑道:“只是我也没有办法解决,所以便也没说什么,而且……”
何光羽看向陈幸,比他更会处理这类事情的厉害角色在这里。
陈幸与何光羽对视了片刻,但显然两人都打算装作不认识对方。
“这样啊……”张月歌有些失望。
“算了,本来竺家的事情就不容易解决,如今还是去拜访那两个神秘的家族,或许事情可以因此得到解决。”张月歌抿唇道。
何光羽难得的沉默了片刻,他没有看张月歌,反而是问道:“这里有没有祭刀堂之类的地方?”
竺子玉抬眸看向何光羽:“为什么问这个?”
何光羽抿唇:“听说竺家横跨两朝,想必也经历了很多风雨颠簸,以为会有祭奠战争的灵牌。”
竺子玉微微颦眉道:“你说的没错,只是……”
只是竺子玉一直以来也很奇怪,他们家并没有这样的地方。
而且在他的成长过程中,他也从未听到长辈提起过有关战争的事情。
何光羽见竺子玉这样的神情,便已经了然大半。
他看了陈幸一眼,想必这位应该也清楚。
何光羽刚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却被人打断。
“何先生,我家老爷想请您再过去一趟。”一位身穿黑色长衫的中年人道。
何光羽垂眸问道:“去主堂吗?”
中年人笑道:“还是想要请您去小姐的院子里。”
张雅和走到前面:“那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中年人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一时间,何光羽想了很多,最后他笑道:“好。”
一路上,中年人对何光羽非常的客气,想必也是被特意交代过的。
何光羽落后了一步站在陈幸旁边:“要和我一起进去吗?”
张雅和奇怪地看了何光羽一眼:“你怎么只和陈幸说这话?”
陈幸在何光羽开口前便眨了眨眼睛:“说明我们有缘。”
张雅和抿嘴挑眉。
陈幸却转头问道:“我能进去吗?”
中年人犹豫道:“这……”
竺子玉开口道:“一起进去吧。”
少爷已经发话了,中年人便道:“那一起进去吧。”
因为小姐养病需要清净,所以平时根本不会有那么多人进去。
当陈幸踏入院子的那刻起,他便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戾气与不友善的感觉。
陈幸和何光羽对视了一眼。
两人显然都明白对方的意思。
陈幸在之前已经做好了预期,却不想这预期比他想的还要严重。
竺家小姐的生命力在陈幸眼中已经几近凋零,那无数怨恨与恼怒中,蚕食着她的身体与意志。
陈幸心里感到一种酸涩,他想,是不是因为这些怨念与仇恨无法再靠近竺家掌权者竺凭来,所以才会这么肆无忌惮地接近竺子玉他们呢?
一时间,陈幸只觉得百感交集,可是他又无法诉说什么。
当时那战场的心酸与悲惨仿佛一把利剑将陈幸刺穿,让陈幸无法再言说什么。
因为陈幸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决定,他没有资格为竺家决定,更没有资格为那时战场的英魂决定。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看着这一切。
即便心中百态酸涩,却依旧无可奈何。
陈幸想,如果是父亲或者其他长辈,或许会为此感到为难与不忍,但是陈幸不会。
他是他自己,并且他清楚地知道,这不是他的责任,不是他的过错。
而他愿意踏入此地最大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他认可竺子玉这个人,所以他愿意来此。
感受着周围压迫的气息,陈幸每往前迈一步,就感觉自己走在风沙战场上。
只是这战场并非血气昂扬,而是怨气再道。
空气中荡漾着凝重的仇恨,无数人的不甘与愤怒,悲伤与无奈,仿佛都在此全然的压抑着,他们的不解,难过,伤心,痛恨,陈幸全部,全部都感受着。
陈幸有时候很想让自己从这样悲惨的环境中解脱出来,可是他又没有办法做到。
他不去找事情,却总有事情会找上他。
当来到门口的时候,陈幸甚至有些不忍推门而入。
青年的眸光一瞥,随后道:“我和翠……何光羽进去,不然你们就在外面等着吧。”
张雅和一脸莫名其妙:“为什么?”
陈幸解释道:“我与何光羽都是医家出身,或许能够帮上忙,更何况竺小姐不是身体不好,不宜见过多的人,我们两个进去最合适。”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