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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终于想通了些,已是黄昏时刻。
他从书房走了出去,回到房间里,却见房内空无一人。
杳杳不知去哪里了。
左夜亭里里外外找了一圈也没寻见人影,连忙去找张毅问话。
张毅正陪着小左和小白球在亭子里玩,听到杳杳不见了,张毅竟也是一脸懵地反问左夜亭:“杳杳不在王府吗?我以为他一直和你待在一起呢。”
“没有,”左夜亭慌乱道,“中午过后他便没有和我待在一起了。”
左夜亭没再和张毅说下去,直接就带着人出去找了。
找了一个晚上,都没把杳杳找回来。只从守城的士兵嘴里得知,杳杳在两个时辰前就已出城了。
那些人不认得杳杳是遂王妃,眼都不眨就把人放了出去。
左夜亭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回到王府便抓着张毅的肩膀逼问道:“他悄悄走了,你肯定知情对不对?告诉我,他去了哪里?”
张毅愤愤反驳道:“他连小左和小白球都没带走,我又哪里知情?我要是知道他要离开,早就跟他一起走了。”
左夜亭这才松开张毅,在长廊下来回踱步。
其实要找回杳杳并不难。毕竟遂州是他的地盘,他要想找出一个人挺容易的,只要多派些人手出去,至多一两日便能锁定杳杳的位置。
但他不能忍受杳杳离开他,一日也不行。
一想到今夜一整晚都见不到杳杳,他就无由地烦。
更烦的是,他还不知道自己哪里惹杳杳生气了,竟气得偷偷离家出走,连个招呼都不打?
虽说白日里他们二人在萧择的事上发生分歧,但他也很快表明立场不去插手了,杳杳不至于还在为这件事赌气吧?
左夜亭越想越头疼,便又冲去找张毅寻根究底。
“杳杳此前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奇怪的话?关于我的。”
面对左夜亭的问题,张毅低头回忆了一阵,还真想到了什么。
“我想起来了,在你抱着小白球与我们重逢的那一晚,你睡着之后,杳杳蹲在院子里哭得很伤心,一个劲儿地钻牛角尖,他说他没脸认你,还说他自己缺德,在你最艰难的时候弃你而去……”
“他还说,他对你没有欲念了,只剩下愧疚和亏欠。他想补偿你,把你平安送回遂州,然后他就不跟你待在一起了。”
左夜亭揪着张毅的衣领子,怒道:“这些话你为何不早说?”
张毅无奈:“我以为杳杳只是当时那么想。而且他后来对你那么在乎,你被萧择抓走后,他天天都出去找你,整日魂不守舍的,连下雪的晚上都打着灯笼去找你。跟你回到遂州这么久了,他也没再说过要离开你的话,我哪儿能料到他还存着那份傻心思呢……”
左夜亭心痛地闭了闭眼,深深叹了口气。
他原本以为,杳杳不肯与失忆的他相认,是因为还在生他的气,气他当初狠心逼走了他。
可真实的原因竟不是这样。
又思及杳杳竟然跟张毅说,他对他没有欲念了?
怎么可能!
杳杳分明很爱他。
瞎子都能看出来的那种。
偏偏杳杳自己看不清。
左夜亭心想,他总要证明给他看的。
……
折身走回空荡荡的房里,左夜亭沮丧地往床上一倒,刚想扯一只枕头来抱一抱,便见枕头底下露出一张纸来。
左夜亭拽过那张纸,立时坐起身来,将写着字的纸张展开来看。
看着看着便拧紧了眉。
这纸上的字,像鬼画符似的,东倒西歪,一个大,一个小,全都不在一条线上。
左夜亭试着读取上面的内容:
对不气左夜亭,我杳走了。我对你已今眉有哎鱼了,我连小左斗不香杳了。小还子太兰脚了。我几到,我狠过粉,也狠混蛋。可眉半发,我九十香一个人猪山上。九这羊巴,我洗不下去了。你不杳来照我了,我对你眉有哎了。
左夜亭:“……”
看样子,离开他以后,杳杳还是识了些字的,但不多。
这还是他自动美化、填充过后得到的文字效果呢。
杳杳遇到不会写的字就用同音字代替,如果连同音字都不会写,就干脆画图表示。
比如“眉”字,他是没有写出来的,只是画了两条眉毛摆在那儿。
“鱼”“脚”“混蛋”“猪”“照”这些字他也写不出来,全是画的图。
最好笑的是那“混蛋”二字,他竟画了一只鬼魂和一枚鸡蛋。
“照”字则是画的一根蜡烛。
左夜亭想不被逗笑都难。
忍笑之余,又恨不得立刻把人抓到面前来,好好教他认字、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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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6 章
次日一大清早,便有一名手下来向左夜亭禀告:“王爷,我们找到王妃了,他在城外往东的一座山上。那座山上有个破屋子,他住进去了。”
左夜亭道:“你们可有惊扰他?”
手下回道:“没有。我们小心着呢,王妃没有发现我们。”
左夜亭颔首:“嗯,你们在附近盯着就行了,别吓到他,不然他肯定又要换地方了。”
“是。”手下应了一声,又疑惑道:“王爷您不准备把王妃接回来吗?”
左夜亭道:“他喜欢住山上,就让他住吧。等我处理完王府的事,再搬过去和他一起住。”
手下:“……”
.
数日后。
左夜亭得知齐悦最近与晋春侯来往甚密。
不止如此,在他身陷皇城的这四年里,晋春侯一直与齐悦有联系。
遂州军营中似乎也有异动。
从种种迹象中,左夜亭不难猜到齐悦想做什么。
于是,他第一时刻通知齐悦来见他,想劝齐悦收手。
齐悦也不作掩饰,直接向他坦白道:“既然王爷已经知晓,那齐悦也不再隐瞒。您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晋春侯一直在关心您的安危,他想帮我去救您回来。但您走时曾叮嘱过我,没有您的指令,什么都不许做,所以我推谢了他的好意。前些日子,晋春侯得知您即将归来,又再次书信与我,他说,若王爷想报仇夺回江山,他愿倾力相助。齐悦斗胆,替王爷应下了。”
左夜亭没有因为齐悦的叛逆而发怒,只平静地听他说下去。
“请王爷放心,齐悦已再三确认,晋春侯此番别无所图,不会再将玲珑小姐强嫁于你。他只是觉得有愧王爷,想还您一份情……”
左夜亭垂眸打断:“不用扯这些,你只需要告诉我,你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齐悦不假思索:“让王爷登基,杀了左夜明,救回我哥哥。”
左夜亭道:“左夜明是个好皇帝。”
齐悦压制不住情绪,愤然道:“可他不是好人!我知道我哥在他手里。他是您的亲哥哥,所以您偏袒他,可齐溪然也是我的亲哥哥…… 左夜明把我哥哥囚于宫中当成玩物耍弄,他凭什么这样对我哥哥?我想杀他报仇有错吗?这种人不该杀吗?杀了他,您也会是一个好皇帝,不是吗?”
“我不适合当皇帝。当一个王爷已是极限了。”左夜亭闭眼叹息,“齐悦,你哥哥并不想让左夜明死。”
齐悦对左夜亭摇了摇头:“我不信,我哥被左夜明害得那么惨,他一定想让我去救他,替他报仇——”
“他不想。”左夜亭截断齐悦的话,从袖中取出齐溪然写下的那封血书,递给齐悦:“这是你哥哥亲手所书,他一面向我认错悔罪,一面又担心我与左夜明处境互换,怕我对其不利,还在血书中恳求我放左夜明一马。由此你该明白,最袒护左夜明的人不是我,而是你哥哥。不管左夜明做了什么,你哥哥永远也不会忍心伤害他。”
布帛上的血迹已经很黯淡,字迹根本无法辨认,这封血书究竟写了些什么,齐悦无从查实。但他心里清楚,左夜亭不会编谎话来骗他。可就算是这样,他也不会放过左夜明。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