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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夜亭:“……”
“哦,我知道了,”左夜亭又露出头来,“是不是每次你惹你爹爹生气的时候,他都说要把你扔去路边要饭?”
小家伙哑巴似的不吭声,只气鼓鼓地撑着腮帮子。
左夜亭接着道:“活该!你这么坏的小孩子,就该扔到路边要饭吃!”
“啪——啪——”
左夜亭又被竹条打了两下。
张毅拿着几个包子,突然推开门走进来,见到的便是这儿子打老子的一幕。
左夜亭被小家伙当成乌龟耍,一伸出头来就被打得缩回去。让人看得又气又想笑。
“干什么呢!”张毅冲矮团子吓唬了一句,一把抢了他手中的竹条,教训道:“你这小家伙,你爹不在,你就开始当霸王了?这竹条是你爹爹用来收拾你的,你反倒拿来打别人?”
小家伙埋下头不作声了。
一副欺软怕硬的模样。
骂完孩子,张毅又看向刚探出头来的左夜亭,无语道:“连个小孩儿都能把你欺负成这样,丢不丢人。”
左夜亭撑手坐起来,温笑道:“没事,我和他闹着玩呢。”
又问:“这孩子叫什么名字啊?”
不待张毅回答,那小家伙便自己抢白道:“我叫小左。”
张毅脸上闪过一丝异样,却没有试图为小家伙的话掩盖什么。
左夜亭惊愣了一会儿,用探寻的目光向小家伙确认道:“小左?左右的左?”
小家伙点点头:“对呀。”
左夜亭顿时陷入沉思。
这小娃娃坚称自己是爹爹生的,而且又叫“小左”,这实在很难不让他多想。
左夜亭觉得,这已经不能用巧合来解释了。
张毅将两个热乎乎的包子塞到他手里,有意引导他:“你是不是觉得小左有点眼熟啊?能看得出来他长得像谁吗?”
听了张毅的话,左夜亭便仔细瞧了瞧小左那张脸,最终却茫然地摇了摇头:“不眼熟。我看不出他像谁。不过,他长得不太像他爹。”
张毅:“……”
这人八成连自己长什么样都忘记了,且又是多久没照过镜子了?!
小左的眉眼,分明就是他缩小后的样子。
张毅快速找来一面镜子,递给左夜亭,说:“好好照照你自己。”
左夜亭便接过镜子,一照就呆住了。
他掀起眼皮瞟了下小左,又对比着镜中的自己,眼神逐渐复杂起来。
张毅打算让他自己慢慢想,便牵着小左往屋外走。
左夜亭却陡然叫住他:“张兄,请问杳杳去哪里了?”
张毅转头道:“他去找陆老板辞工去了,说是明天就动身送你回遂州。”
“辞工?”左夜亭疑问,“他在做什么工?”
张毅道:“帮人雕刻砚台。可惜那个姓陆的太黑心,一开始每月只给杳杳一两银子,我拽着杳杳去跟他吵了一架,他后来才多给了一两。”
左夜亭皱眉:“那为何不去别家?”
“别家?”张毅苦笑,“你以为杳杳顶着那张脸,谋生很容易吗?走哪儿都有人盯着他,去饭馆里当个店小二都有人敢当众拉扯他,说要纳他做男妾。连花楼里的那些老妈子都找上他,想哄骗他穿上裙子去接客……他在陆老板那儿雕砚台,两只手虽苦了些,赚的银子也不多,但至少不用被别人惦记,也不用被人指指点点,更不用被一群人围着,笑他是个漂亮的草包。”
张毅感慨:“他以前多想变漂亮,多喜欢热闹啊。如今梦想成真,他反而害怕与人来往了,一见人就躲。”
“你把他从山里带出来,却没有教会他适应外面的生活。他怀着孩子,一个人四处流浪的那段日子,该有多难过啊。”
张毅回想起来,他遇到杳杳时,小左都已经两岁了。因此在那将近三年的时间里,他也不清楚杳杳是怎么度过的。
也多亏了小白球,是小白球在路上认出了杳杳,他才知道那是昔日的王妃。自此,他便一直与杳杳父子待在一块儿。
方才他说那些话,是想让左夜亭知道,杳杳这几年过得并不好,遭受了很多恶意。是该得到疼惜和怜悯的。
他把他该说的说了,剩下的就交给天意。
张毅正要起步迈出门去,左夜亭又一次喊住他:“张兄,你把话说清楚。”
看着左夜亭眼眶通红的样子,张毅却摇头道:“我说不清楚,你得去问杳杳。或者你自己慢慢想,若你想起来了,自然就清楚了。”
又多叮嘱了一句:“我要带小左去买些路上用的东西,你别乱跑,杳杳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左夜亭眸色凝滞,点头“嗯”了声。
房门被虚掩上,张毅带着小左离去了。
左夜亭穿上衣服,走到窗口处,打开窗户,明媚的阳光照了进来,光线有些刺眼,他抬手挡了挡。目光也顺势下移,瞥见窗台的角落里放着一个木雕的人像。
他将木雕拿在手里看了看,这次倒是轻易就认出来了。
这尊木雕人像,是照着他的样子刻的,刻得很像。
左夜亭摩挲着手中的木雕,不知不觉地淌下一行热泪。他知晓,他定与杳杳有着极为亲密的关系。
等杳杳回来,他会第一时刻找他问个明白。
他也会真挚地向他保证,他会努力想起来。
“嘭——”
一阵撞门声惊得左夜亭转头回望。
敞开的房门外站着一道逆光的身影,不是杳杳。
左夜亭疑惑地审视着门外的人,只听见对方癫狂而狰狞地说:
“左夜亭,你真的没死,你为什么没死……”
此人形貌沧桑,一条刀疤从鼻梁处贯穿了整张脸,满嘴胡茬,目光阴毒,说话的声音极度沙哑,嗓子艰涩得像是彻底坏掉了。
左夜亭望着对方,看出来者不善,唇边便勾起一丝冷笑:“我们认识?”
“就算认识,你也不该像只疯狗一样撞开我家的门。更不该一上来就问候我死没死,我不是你爹,不需要你关心这个。”
“哈哈哈……左夜亭,你的嘴皮子还是这么利索。”
听到对方狂笑着叫出自己的名字,左夜亭眸光一凛:“你是谁?”
“王爷居然都认不出我了吗?!看来我萧择确实狼狈得没有人样了。”
望着眼前这个本该早已死去的人,萧择低低地笑起来,这笑声寒冷刺骨,令人毛骨悚然。
“当日是左夜明救了你?他竟然会救你??”萧择拖着一条瘸了的腿,一步一步朝左夜亭靠近,“你是不是觉得很讽刺啊……曾经对你忠心耿耿的人,反过来对你痛下杀手;而那个原本恨你入骨、一心想要除掉你的人,却在你必死无疑的时候救活了你。”
“没关系,纵然你活下来,我也会再让你死一次。这一次,我会让你死个透。不过在你死之前,还得帮我做件事。”
萧择阴险地道:“既然左夜明在意你的生死,我便去试试,看能不能用你把溪然换回来。”
左夜亭听不懂对方的疯言疯语,只知此人凶险可怕,眼中的杀气太浓。
他还未跑出一步,便被萧择从身后扣住了肩膀,萧择五指力道之狠,似要将他的肩骨捏碎。
“——跑?我便是看准了你没有还手之力,才敢现身。方才和张毅一同出去的男子,是否就是那个野人?”
左夜亭回眸瞪道:“那是杳杳,不是野人。”
萧择一愣,旋即大笑:“果然是他。”
“难怪你怎么都舍不下他,谁都想不到那样丑陋的表皮下竟藏了这样一张好看的脸。当初你找先生学易容术,就是为了掩藏这个吧?因为那个野人的真容快要藏不住了,你怕他长得过分耀眼引起别人的注意,更怕左夜明起疑心,所以你才急着用易容术维持那个野人的丑状……我到底是蠢了些,到今日才反应过来。”
萧择凑到左夜亭耳边,阴瘆地道:“你放心,我不会动他。”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