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歹主仆一场,多少有了点感情。张毅知道昨晚发生了大事,本想趁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又放心不下,想来瞧瞧左夜亭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临走前见左夜亭一面,他心里也会好受些。
张毅认真道:“原先我还想多呆一段日子,因为我觉得你跟王妃挺有趣的,我就很好奇你们两个男人最后能走到哪一步。唉,可惜王妃走了,你眼看着也快完蛋了,我也得尽早收拾包袱开溜了。”
说完,张毅还同情地拍了拍左夜亭的肩膀。
左夜亭问:“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张毅坦然道:“我啊,我就是个乡土人,祖祖辈辈都是掘墓的。我才五岁大,我爹就开始教我挖洞了,就指望着我长大后跟着他一起去掘人坟墓赚大钱,但我不喜欢干这种缺德事儿。好不容易熬到我爹功德圆满英年早逝,我便立马金盆洗手了。我始终认为死人的钱不能贪,贪了绝对要折寿的,要不然我爹也不会这么早就修成正果。为了把我折掉的寿命赎回来,我把我爹留给我的家当全拿去救济穷人了。没办法,我就是这么惜命,我觉得我的命可宝贵了。”
左夜亭听得忍俊不禁。
张毅看他还能笑出来,心下略松。
“王爷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吗?”
刚问出这句话,张毅就觉得自己白问了。以左夜亭目前的处境来看,除了坐以待毙,似乎没有别的选择。
左夜亭道:“我想请你帮一个忙。”
张毅瞬间紧张起来,脑子里急速翻转,倍感压力,猜想左夜亭多半是想让他带着他从地洞逃出去。正当张毅被一腔义气冲昏头脑、准备答应带他逃出王府之时,左夜亭道:“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我不会让你冒这么大的险。”
“那……王爷是想搞哪样?”
“我想请你去一个人的墓地——”
“别,都跟你说了我现在不干这种缺德事儿。”
没听左夜亭讲完,张毅就急着拒绝。
左夜亭无奈地笑:“不是让你去盗墓,只是让你到那个人的坟前看看,墓地是否有什么异样。”
张毅半信半疑:“就这么简单?”
左夜亭点头。
张毅爽快地应下:“行,这事容易。你跟我讲讲具体方位,我明儿一早就去。”
左夜亭便详细地将坟墓地点告知了张毅。
他让张毅去察看的,正是老野人的埋身之处。杳杳曾说过,若有一天他不住在王府了,就会把他爷爷从土里挖出来带走。
左夜亭把杳杳的这番话记在了心上,便想以此确定杳杳是否真的走了。
张毅站起身,同左夜亭道:“那我就先走了,王爷也早点儿歇着吧。”随即又留意到扔在地上的那些缎带,他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下:“要是萧侍卫问你咋弄断的,你就说是狗啃的,别说是人。”
左夜亭:“……”
张毅交待完,转个背就钻洞离开了。
小白球不知何时黏到了左夜亭怀里,左夜亭撸毛撸了半天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抱着这只狗,而这狗还表现得十分享受。
正想把狗丢开,却见小白球仰起脑袋讨好他:“呜~”
“你倒是会取悦人。”
小白球不仅得到左夜亭的肯定,还得到了食物。
左夜亭伸手从柜台上的盘子里拿起一块糕点,掰成几瓣,摊在手心里给它吃:“你会吃这个吗?”
小白球不挑食,叼起一块糕点,直接吞了下去。
左夜亭:“……”
“你怎么整个吞下去,嚼都不嚼一下?”
小白球无辜地伸长舌头,舔舔鼻子,显然还想吃。
“吃吧,嚼几下再咽下去。”
小白球又叼起一块糕点,它这次果真按照左夜亭说的,夸张地嚼了起来,龇牙咧嘴,像在嚼骨头。
左夜亭:“……”
他摸摸小白球的头:“也不用嚼得这么仔细,我是怕你噎着。”
小白球颇有灵性地蹭了蹭他的手,又才埋下头继续吃剩下的糕点。
左夜亭突然间觉得,养只狗也挺好。
.
次日。
萧择一大早就熬好了药,盛上一碗就给左夜亭送去。
一推开门,他就见左夜亭坐在床上逗狗玩。
萧择:“……”
手里的药差点没端稳,萧择没心情去想左夜亭是如何挣脱的,正要张口喊人拿绳子来,就瞧见左夜亭手里握着一把小小的匕首,朝他比划了一下。
萧择:“……”
左夜亭瞥他一眼:“出去。”
萧择猛吸了一口气,退后两步:“王爷别乱来。”
左夜亭仍是道:“滚出去。”
萧择被迫退出了左夜亭的房间,许久都没敢再踏进门去,只寸步不离地守在门口,唯恐发生什么意外。
片刻后,太后也带着一盅熬好的药汤来了。
见萧择守在房外,太后冷声问:“王爷今早好些了吗?”
萧择回想了一下,方才他进去的时候,左夜亭的嗓子已经没那么沙哑,照此来看,应该是好些了。他便道:“回太后,王爷服药后已有好转。”
太后放心地点了下头,正欲走进房间去看左夜亭,却被萧择横臂阻拦。太后怒道:“大胆!”
萧择解释:“太后,不可贸然进去,王爷手中……有刀。”
刀?!太后睁大眼睛,以为那是多大一把刀,吓得险些晕过去,身旁的老太监赶忙将她扶稳。
缓了一会儿,太后抬手就给了萧择一巴掌:“真是个废物,与齐溪然比,你差远了!就不能想想法子夺了他手里的刀吗!”
冷不防挨了这么一耳光,还被太后如此凶骂,萧择既懵又恨,却不敢发作。
知道左夜亭手里拿着刀,太后也不敢轻举妄动,只站在门口思考对策。很快,她凑到老太监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那老太监便匆匆离开了。
约半个时辰后,老太监又回来了,向太后回禀道:“太后,事儿已办妥了。”
太后点头,转身离开,一径到王府大厅里歇着去了。
萧择一头雾水,不知太后想了什么办法。只好静心等待,随时准备配合太后行事。
可太后压根就用不到他。
才过了短短两刻钟,太后又从大厅朝这边来了。
没等萧择上前询问,太后和老太监便一前一后踏进了左夜亭的房间。
萧择紧随其后。
一进去就发觉不对劲,室内弥漫着一种不知名的香味,萧择下意识捂住口鼻:“这是什么味道……”
“催眠香的味道。”老太监用尖尖的嗓音回答他,又指使道:“萧侍卫别愣着了,快去开窗呀!”
看着用手帕掩住口鼻的太后和老太监,萧择顿时恍然,忙去开窗通风。
而此时此刻的左夜亭,已被催眠香放倒,合着双眸静静躺在那儿。这催眠香的效力太强,连小白球都给熏晕了。
太后坐在榻沿,拾起左夜亭手边的那把小匕首,细眉紧蹙。
生怕左夜亭还藏有别的利器,太后竟不顾仪态地去搜左夜亭的身,甚至还连整张床都翻遍了,可最终也没有搜出其它的尖锐之物,只在床的内侧找到一支玉笛。
太后瞅着有些眼熟,便将玉笛拿在手上细细看了看。如果没有记错,这支笛子是左夜亭小的时候,她给他买的。那时候左夜亭特别喜欢吹笛子,她把这支笛子送给他时,左夜亭高兴了一整天。后来……由于左夜明被送进皇宫做了质子,她内心阴郁,对左夜亭的态度也变得极差,动辄又打又骂。
有一次,她撞见左夜亭坐在树下吹笛子,当时就火冒三丈,不仅抢了左夜亭的玉笛狠摔在地上,还痛骂他:“你哥哥替你去受罪,你还有闲心吹笛子!”
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见过这支玉笛,更没见过左夜亭吹笛子。
她不知道,她当年一气之下已将这支笛子摔裂了,并且还碎了几块,是左夜亭偷偷捡起来粘好的。此后,这笛子又被摔了一次,是左夜亭被打落悬崖时,从他身上掉出来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