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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小子,不是魏发嘛,平时见他不爱干活,没想到这么有孝心”
“.....你说村长咋非不让咱回侗楼,他自己住的地方倒是好”
“诶!嘘,小心让人听见,不要命了?”
“本来就是......”
“咳——”村长重咳了一声,随之拄拐咚地敲在地上。身后那些苍蝇似的嘀咕一下子噤了声。
“你是说,你们几个是为了调查这侗楼?”
村长的声音颤巍,比刚才还虚弱。
“是”谷垚坚定道,“比起村里其他人,我找了他们两个,以防事情传出影响结果,打扰乡亲的心情就不好了”
真是新时代的好青年。
安静了。
村长不说话,后面的人更不敢出声。谷垚也不再多说,只是平静的和村长相持。
胜券在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吴非白不自觉屏住呼吸,一直躲在谷垚身后的管宋也一样。毕竟就算村民被这套传销的话打动,最后下命令的也依然是面前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老枯树,村长。。
焦灼到令人窒息的时候,村长开口了:“有发现吗?”
吴非白和管宋闻声都悄然松了口气,冷汗趁人不注意滴落下来。
谷垚却并不立刻回答,停顿几秒后,才不紧不慢说道:“刚来,还没等做什么呢,各位亲友们就来了。我还以为侗楼门口有防盗装置呢,快的跟什么似的”
村长听了这话,脸色不好看,却意外的收了那些壮汉们。
那双秃鹫般的眼,重重扫过几人,像一把上了锈的老刀,抵住他们的脖颈。重点不是上锈,也不是老刀。而是你知道刀后面有一张网,长久腐烂的海藻交织着,浮动之间散发着从未面世的恶臭。等待吞噬,吞噬后变大。变大之后又沉寂,藏在深海下,等待着下一次出击。
可怕的是村长吗?是村长背后无数推崇这个位置的人,还会有下一个村长。闵庄依然腐臭,依旧长久不败。
“这事稍后再议,天太晚,都回吧”
村长被搀扶着远去了,留了这么一句话。
人群散的尤其快,魏河只匆匆瞥一眼他们,脚下不停。
只剩四人,维持着防御的姿势。
“呼——”吴非白畅快的长舒一口气,“捡回一条命啊!”
吴非白手肘亲昵的担到谷垚身上,“你小子,鬼主意可真多,呦——那演的可叫一个好,你拍电影我肯定捧场!别说捧场,我给你包场!”
“少来了”谷垚懒得跟他东扯,径直往外走,“走了郁谷,回家睡觉!”
吴非白手臂刚碰上谷垚就被无情的错开,还没等反应,后脖子就掀起一阵寒颤。
回头。
郁雾正盯着他放到一半的手,被睫毛挡住,看不见神色。
吴非白觉得莫名手臂冷了起来。
搓了搓又凑到郁雾跟前来。
“还有你,小兄弟,救我好几次。大恩不言谢,我......”
话说间刚想搭上郁雾肩膀,就被猝然躲开。
“别碰我,不习惯”冷冷道。
吴非白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又瞧了瞧自己的手。左边没搭上谷垚,右边没碰到郁雾。敢情他多余?
“什么日子啊今天!”
吴非白想起还有管宋呢。
“管丫头,咱......”
“不顺路”管宋拢了拢衣服,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郁雾撕下后背心的符,瞧一眼。是隐气咒。
“闵庄藏着很多身份不明的人,先不要暴露你的能力”谷垚解释。
是被逼出界那一瞬间,谷垚甩到郁雾身后的。
或许在郁雾会走进侗楼开始,谷垚就已经猜到会发生什么了。
郁雾攥了攥符纸,又把它揣进兜里。
路灯忽明忽暗,不知道是谁家的狗,在犬吠。郁雾走在谷垚侧后一点的位置,心不在焉。
“吴非白也有吗?”郁雾问,声音轻的快听不见。
“有什么?”
“符纸”
谷垚没跟上郁雾的思路,转头看他。一副我快要气死,你怎么还不来安慰我的表情。
谷垚笑道:“我很闲?”
又补了一句:“管他作甚”
郁雾盯着谷垚,说不上来哪,就是气的慌。恨不能把他立刻连人带心一并打包带走,关上门任自己揉搓捏瘪,就是旁人谁也别想见。
“你就不怕他的气被人发现?”
“发现就发现喽,正好还能给你挡挡注意力,省的有些别有用心的东西来烦人。”谷垚说。
郁雾没说话,自顾自的低头走着。
谷垚发现这小孩现在是越来越不好哄了,只是跟吴非白那家伙有什么关系,怎么才见一面就关心起来。
“你跟他...关系很好?”郁雾又问。
“高价卖过他鬼”谷垚很认真的想了一下说,“算买卖关系?”
谷垚眼睫不善的眯起,“你关心他?”
“不是”郁雾闷闷说道,“我看见他搭你肩膀了,你还说和他自幼交好”
自幼交好几个字好像被他咬碎里吐出来的。
“我什么时候搭他肩膀了?”谷垚想不起来郁雾说的什么时候。
“他搭你肩膀”郁雾补充。
谷垚“哦”了一声,“那需要我把他胳膊打折?”
郁雾没吭声,似乎觉得这提议不错。
自幼交好又是什么时候说的?谷垚脑袋要打结了也没滤出来。估计是自己戏瘾上来,演太嗨不知道自己这破嘴又叨咕了什么有的没的。
一路无话。
等走到魏河家那条小路,西墙跟高高的长着一颗看不出品类的树,枝干交错庞杂,叶子却摇摇欲坠,散了一地,枯黄色的,被路灯一照隐出光边来。
脚落到叶子上,吱呀、吱呀。
郁雾正要拐进魏河家正门那条街,蓦然被按住肩膀。
枝叶恰如此刻,一同落下。
在将要稳落于肩膀的时候,郁雾随着身后那人手掌的力量,后退一步。
红线悄然溢出,没有出口。不讲章法的骚扰手腕的薄肉。
谷垚没有要郁雾回头的意思。
郁雾傻愣愣的盯着前面,心跳正有力的撞击胸腔。
气息扫到耳侧,温润潮湿,热腾腾的烘着他。
喉咙被冰凉的手掌包住,微微施力。
一边热一边冷,郁雾分不出精力该注意哪边,手指因为剧烈的兴奋不住颤抖。
“管你一个我已经使出全力了,没有闲心管别人”
郁雾被耳边的话炸住,烧得噼里啪啦。极力的控制自己想回头生扑的冲动。
谷垚锁住他的喉咙,将整个人包裹在自己怀里,是一种完全的掌控姿态。
“我没有别人,或是什么东西。你,我有,我要。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在意。这些话我本来不想说,但你现在得知道。”
手掌使力,强迫郁雾仰起头来。
“只要我有的,你大可全都拿走,随便什么。我养了你,我选择了你,我接受你对我不论背叛、仇恨,挫骨扬灰还是魄散魂飞,随你选择。”
“但有一样,我给不了你。”
“爱。郁雾,我不信那东西。没有的东西,就算我刻骨呕血也给不了你”
像当头一盆凉水,哗啦啦一下子,火势扑灭,一切平静下来。
数月前郁雾问出的那句话,他回应了。
谷垚承认了郁雾对他来说足够特别,足够重要。他向郁雾献祭了自己。
生命、灵魂、信仰,什么都可以,只要郁雾想要的,随他拿去,随他处置。
坦诚到极致,剖开身体,露出血淋淋的东西给郁雾看。
我是这般无趣又残破的烂人,你想要什么呢?
谷垚松开手时在郁雾的脖侧轻抚了一下,微不可察。连他自己都没发觉。
绕过郁雾,进了院子。
簌簌的叶子,姗姗来迟,雨似的降临了。
第43章 那年雪夜不归途
暗堂香烟袅袅,案阁上的佛像被朦了层罩纱似的。
女人跪在像前,嘴里呢喃着经文,手上拨动佛珠,清脆的声音一下一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