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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沿着岩石壁的石头勒成的台阶,因为露重,常年湿哒哒的。宽度只刚好能容纳两人,每次谷垚都让郁雾走在里侧,挨着岩壁。而谷垚走在外侧,下头是万丈悬崖。
那时候会因为台阶这道物理的距离,迫使两人的手时不时擦到一起,郁雾装作不知,还会刻意观察谷垚摆臂的幅度,再自然的增加几次触碰的机会。
手是热的,心也是。
明明还有一个选择,只要一前一后就可以上去的。
谷垚不说。
郁雾不选。
重新走这条路,身边没有人。
原本只要在外面努力破界,努力捉鬼,努力上榜,就可以暂时麻木忘却的那些空缺,现在因为这条短短的石头台阶,一股脑的全迸发出来。
涌上眼睛,憋得通红也没落下泪来。他早不是以前那个喜欢用哭泣表达痛苦的郁雾了。
他长大了,长大就得做选择。
他选了,选了就得承担后果。
哪怕后果是他永远也接受不了的。
“郁雾!”
郁雾刚准备回房间就听到三更在喊自己。
“三更师兄”
福三更跑过来的,喘了几下,干咽了一下才说:“观主找你”
“嗯,好”郁雾虽疑,也没耽搁转身要走。
被福三更一把拽住。
“怎么了?”郁雾回头就看见满脸慌张的福三更。
福三更又把脸拧成包子,犹豫着开口:“四年前...观主也是这样找了大师兄,然后大师兄就从散人榜上消失了...”
郁雾心脏猛地一坠。
不知道是害怕郁雾多想还是害怕自己多想,福三更赶紧又说:“我、我知道只是从榜单上消失了,大师兄人没事儿。但是榜单,你知道的人若入修道门必会上榜单,连我这种连界都没进过的人,还在榜单的末尾老实待着呢。”
又压低了声音,给出结论:“所以...大师兄能从榜上消失,一定付出了我们不知道的代价”
郁雾在听到这句话时,脑袋像被人狠狠凿了一下,阵阵耳鸣。
从前只要郁雾去问就会被谷垚不正经的玩笑搪塞过去,自己竟然真的没去细想过,连老仙门都在讲的身死道陨,谷垚又是怎么躲过去的。
随之冒上来的是愤怒。是无力,是心疼。
......
从观主那出来的郁雾眼神复杂,整个人都泛着一种迷茫和无所适从。
天已经黑了,月亮高挂在星星中间。
今晚的月亮好像没有星星闪亮,单薄的掺在星星点点里。
回到房间,关上门。那一点月光也被无情的挡在门外。
郁雾瘫软在床上,被撇到一边的手机亮出光来。
郁雾拿过来,是没什么用的短信提醒,还有一个陌生号码的未接来电显示。
郁雾猛地坐起,有一种深深的预感。
拿着手机的手有点抖,郁雾极力控制自己这种称不上什么大出息的动作。
点击那个号码,犹豫是不是要回拨一个。如果不是的话,就当自己半夜脑子抽风变傻逼了。
如果是的话......
那个号码似有所感,又打了进来。
郁雾眉心一跳,几乎是电话进来的同时就点了接听。
“喂——”
是熟悉的,扬着调揉着笑的声音,夹杂着电流声,有些失真。
郁雾“蹭”的站了起来。
想回答的声音被卡在喉咙涩住,挣扎好几下才发出声来。
“哥”
第23章 生日,要快乐
郁雾平时并不叫谷垚“哥”,谷垚又是个没正形的,偏喜欢让郁雾红着脸叫哥。时间长了郁雾也摸着规律,只有讨好或者服软的时候才会叫哥,而且叫的异常顺口。
他在服软。
他希望做点什么抓住这通虚无缥缈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谷垚应了一声,又顿了一下才继续说:“毕业快乐!”
郁雾紧攥着手机,骨头硌的吱吱作响。
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没有礼物吗?”
谷垚轻笑一声,他那边像有风,“哗啦”几下就卷走了尾调的纵容。
郁雾有些烦躁,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
“以后给你补”
“以后是什么时候?”郁雾问。
像个被溺爱过头的小子,急急想要那份礼物,不讲礼貌。
但郁雾不是,他只是想让这通电话维持的时间长些,他只想再听听谷垚的声音。
“嗯......”谷垚拉长了调子,又恢复了一贯的懒散样子,摆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
郁雾听到了电话那头的脚步声,是谷垚拿着手机在往什么地方走,身边时不时传来交谈声,郁雾听不清,这他更焦躁。
手指无意识的抠弄窗户的木头框,年久的朽木被勒出一道道浅轻的划痕,没入黑暗。
“下次见面给你”谷垚给出答案,“我没失约过吧”
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郁雾想问。
但他憋回去了。
他知道自己一定会去找他,所以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揣的牢实。
“哥...”郁雾叫道,声音压得低,论不清是想让对方听见还是不想。
“嗯”谷垚应着,心里软了一片。
“哥”这次声音大了,带着试探。
“在呢”
“哥!”
“我在”谷垚不厌其烦的回答。
这两个字被说的像是什么誓词,压到郁雾的心里边,稳住了马上就要炸出来到处咬人的疯狗的倒刺。
挂了电话,谷垚垂下手臂,背靠在残败的泥土墙,无力的往下滑了一下,又被强行定住,后脑勺往后磕了一下,仰头看向了天上的月亮,窄窄的,没什么光亮的样子。
没有山月峰的好看。
什么时候呢?谷垚怔怔的陷入思索。
什么时候长大的呢?
明明刚开始还是个没长成的白萝卜似的,什么都怕,只知道怯生生看人的,不会说话的小狗。
.......
“如果说我喜欢你呢,哥”
......
那双亮闪闪的眼睛直直的看着他,明明有退缩,却一步不让。终日藏匿于暗处的情愫在那一刻得以宣泄两分,足以将他淹没,窒息。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二月份那次春游?
除夕晚上守夜?
去年的生日?
一起去后山找三更那只胖屁股的猫?
不对不对。
是不是年夜饭的时候把塞了硬币的饺子都盛到他碗里,感动了。
更不对啊,他年年这么干啊!?
谷垚脑子里塞满了黑线,一团乱麻。他也不知道教育孩子哪一步出了问题,跑偏了。
“错觉吧......”
谷垚喃喃着,又忽然觉得这个想法异常正确。郁雾从来没接触过外人,上大学还是天卢山那么个偏僻地方,女生没几个,全是大老爷们。对自己产生依赖,肯定就错把这种类似亲情的羁绊当成了爱情。
“对!他说的是喜欢,喜欢可以是对于哥哥的崇拜和尊敬,并不一定是恋爱的那种!”
谷垚刻意忽略郁雾用情至深的神情,好像埋头进沙子里的鸵鸟,只讲求一刻的安全。
他才是彻头彻尾的胆小鬼,可谁又说逃避没用。
暂时理清的头绪终于不再闹人,谷垚又恢复大摇大摆的姿态,借着月光回屋睡大觉去了。
挂了电话的郁雾就没他哥这么轻松了。
早就黑了屏幕的手机还被攥在手里,好像从那冰凉的电子仪器里能感出另一头的体温。
头脑风暴全是和谷垚相处时的每一帧,偏执到非要从那早该模糊的记忆里觉出谷垚半刻的情动,证明些什么。
证明什么呢?
他也不知道。
寂静的夜里,有个人轻手轻脚的进了谷垚的居室。
除了郁雾,没有第二个人有这个房间的钥匙。
连谷垚回家要进家门都得先找郁雾。
房内摆设和郁雾房间没什么区别,都是山上同一安置的器具。他们两个都不是喜欢往屋里添置东西的人,所以一进门,屋里的东西也就一览无余。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