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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郎朔日才会回来?”晁灵云失望至极,与方丈再三确认了日子,才魂不守舍地离开慈恩寺。
不是说好了赦免他的吗?形势怎么比之前还要严峻?
莫非李瀍反悔了?
晁灵云忐忑不安地回到光王宅,将消息告诉王宗实,与他商量:“你说这事要不要告诉我哥哥?”
“小人觉得,此事还是不说为好。圣上答应王才人赦免光王,却暗地里做手脚,这是有心欺瞒她。我们若将此事捅破,一旦才人与圣上闹翻,这笔账定会算在光王头上。此外娘子与光王有来往的事也会暴露,那时候圣上与才人闹翻了,不用再顾忌才人的心情,大可以挟制娘子逼光王现身,光王如此钟爱娘子,一定会就范的。”
王宗实一番剖析,听得晁灵云心惊肉跳:“好,我们什么都不说,等我朔日见到了十三郎再作打算。”
这之后晁灵云掰着指头数日子,好不容易盼到了八月朔日,却怕被李瀍的眼线盯上,一直忍耐到午后才敢出门。
她先是在长安城里转悠了一个时辰,确定无人跟踪后又换了身衣裳,这才混在摩肩接踵的香客群里,进入慈恩寺见李怡。
夫妻俩再度聚首,自是一番浓情蜜意,晁灵云依偎在李怡怀中,惶惑地问:“十三郎,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李怡搂着晁灵云,怀中温香软玉让他万般难舍,忍不住开口问:“灵云,若我要离开长安,你可愿跟我一起走?”
晁灵云愣了一下,问:“你打算去哪儿?”
“洛阳,”李怡回答,“皇姊的事,近来我已查出些眉目,只是其中尚有疑窦,不亲自会一会牛僧孺,我不能下定论。”
晁灵云急切地问:“你查出了什么?莫非那篇《周秦行纪》另有文章?”
“你先别急,这事我打算有了结论再告诉你,否则你恐怕很难接受我的推测。”李怡温言安抚她,同时提议,“如果你肯跟着我一起去洛阳揭开真相,那就再好不过了。”
“这《周秦行纪》不但害了公主,还害了我们未出世的孩子,我当然想亲手查个水落石出。”晁灵云说完,转念想到宅中幼子,又犹豫不决,“可是我们两个都走了,孩子们怎么办?”
她虽这样说,心里却很清楚,若李怡一定要走,自己是无论如何也舍不得他的。
“我们留在长安,也无法庇护住孩子,这就是生在帝王家的无奈。你看看十六王宅里,各家虽都是锦衣玉食,却有几人是父母双全着长大的?”李怡深深叹了口气,无奈道,“我们躲远些,再加上王才人照应,孩子们的日子说不定还能更好些。”
“话虽如此,我们这样东躲西藏的,到底何日才是一个头?”晁灵云想到孩子们,双眼就忍不住浮起泪光。
“不会太久的。”李怡安慰她,“你还不知道,李瀍对仇士良下了手,此时阉党内部必定暗流汹涌,相信局势很快会有变化。”
“什么?他是何时对仇士良下手的?我怎么都没听说?”晁灵云震惊道。
“仇士良六月三日辞官归宅,六月二十三日暴亡,那时候你还在卧床养病,当然不会知道。”李怡对晁灵云解释,“仇士良死后不过两日,他的四名孔目官以及府中男女奴婢,便悉数被斩杀。我这个侄子做事,当真是雷厉风行,毫不掩饰。只是如此冷酷的手段,必然会激怒阉党,他们明面上没动静,暗地里可不一定。”
晁灵云听了李怡的话,一颗心怦怦狂跳。
如果阉党不再支持李瀍,大明宫很快就会变天,到时候他们会推举谁做新皇帝?十三郎会有机会吗?李瀍如果倒了台,必然性命难保,那宝珞又该怎么办?她那么爱李瀍,只怕会悲痛欲绝,不肯独活。
晁灵云左思右想,一时心乱如麻,竟不知该喜还是该忧,脸上的表情也是傻愣愣的,看得李怡哭笑不得。
他干脆狠狠亲了她一口,令她回神:“别胡思乱想了,好好考虑我们的事。”
“哎,”晁灵云掩着发麻的嘴唇,期期艾艾道,“我答应,答应你了。”
这日晁灵云回到光王宅,先对王宗实晓以利害,才艰难地说出李怡的打算。
王宗实听了倒是很赞同:“光王既然想带娘子离开长安,娘子就放心跟着去吧,宅中有我呢。若真遇上难处,有王才人帮着,娘子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唉,你不知道,我原先在慈恩寺已答应了十三郎,可一回来看见孩子们,心里就特别不是滋味。”
“娘子放宽心吧,除了小县主,孩子们都长大了,知道光王是在外避险呢。”王宗实说得无奈,笑得辛酸,“对儿女来说,父母在世,远比父母在家更重要。”
第257章 逃出生天
转眼到了八月十五仲秋。正是菊黄蟹肥、丹桂飘香的时节,又赶上月圆人和的好日子,长安百姓自然是倾城出动,各类走亲访友、禊宴雅集,不一而足。
这日宝珞亲自到光王宅送螃蟹,扑了个空,才知道晁灵云已经离开了长安。
“这算怎么回事?光王不是已经被赦免了吗?怎么灵云还要往外跑?”宝珞一头雾水地问。
“才人别误会,娘子是另有要事才离开长安的。”王宗实急忙澄清。
“她是哪一日走的?为何不捎信知会我一声?”宝珞盯着王宗实,狐疑地问,“她是不是害怕消息走漏,被圣上察觉,索性连我一起瞒着?”
“不不,此事与圣上无关,娘子走前还特意吩咐小人,一定要对才人说清楚,免得才人误会圣上。只是小人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作主张才没往宫中捎信,还请才人恕罪。”王宗实赔着笑脸解释。
“我问你她哪天走的!”宝珞瞪着王宗实,不许他打马虎眼。
王宗实被她吼得吓了一跳,缩着脖子回答:“初五走的,算算也走了十天了。”
“初五就走了?她身体才好了几天,就故态复萌,又出去折腾!”好脾气的宝珞这次终于动了真怒,一脚踹翻螃蟹篓子,打马回宫。
此刻大明宫望仙观里,香烟袅袅、磬乐声声,俨然一座人间仙阁。李瀍正坐在仙阁里闷得发慌,忽听得左右来报才人回宫,简直喜从天降:“算这丫头有几分良心,送了螃蟹就回来陪朕!”
心头正乐着,就见水晶帘哗啦一甩,鲜衣美人怒冲冲地闯入眼帘,杏眼含波、桃腮嫣红,一如当年初见那般,蔷薇带刺,不畏猛虎。
李瀍一时看得痴了,晕陶陶地笑道:“爱妃怎么舍得这么快就回来?”
宝珞不搭理他,径自往榻上一坐,生起闷气来。
偏生李瀍就是个贱的,越不受待见,越要上去撩,游蛇般凑过去,对着宝珞的耳洞吐信子:“爱妃不高兴?在生谁的气?不会是气朕吧?气朕什么呀?”
“哎呀,热死了!”宝珞一把推开李瀍的脑袋,没好气道,“别来粘我,烦着呢!”
“爱妃真是越来越大胆了,朕瞧你啊,是头有反骨。别人都是仰承雨露,就你敢御前撑伞。”
宝珞就是再生气,也被他这句话给逗笑了,扑哧一声破了功,虎着脸瞪李瀍:“臣妾倒要看看,陛下敢把雨露给谁?”
“朕谁也不给,每一点每一滴都是爱妃的。”
宝珞经他一哄,总算是消了气,闷闷道:“还是陛下体贴臣妾。臣妾今日是真有些生气,臣妾自问待人真诚,也不求回报,只希望对方也能把臣妾放在心上。结果今日臣妾兴冲冲地去光王宅送螃蟹,才知道灵云她又走了,别说是事先商量,竟连招呼都没和臣妾打一个。”
李瀍从宝珞的抱怨里捕捉到关键,惊道:“晁氏又离开长安了?你可知道她去了哪里?”
宝珞愣了一下,警惕道:“陛下不是已经赦免光王了吗?又何必在意她去了哪里?”
“哼,你还护着你那香火兄弟呢?”李瀍冷笑,“朕为你赦免了光王,结果如何你现在也看到了。还好有朕一心一意爱你,否则你如今可就里外不是人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