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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里轻轻哼着小曲,翠翘对镜卸妆,看着镜中人儿一舞方罢,粉面朱唇莹莹生光,心中不由自怜:这等如花似玉的容貌,也难怪被安王捧在掌心里疼。
等着瞧吧,安王这会儿已经在向圣上敬酒,贤妃娘娘就要跟圣上提立嗣的事了。
一旦事成,等安王做了太子……翠翘幻想着自己青云直上,被人艳羡的日子,心里涌起一阵激动。
偏殿门口,晁灵云等人已为《霓裳羽衣曲》做好了准备,只等教坊使召唤。
然而教坊使久久不至,众人面面相觑,雀跃的心情逐渐变得焦灼。
“不会是前头出了什么变故吧?”元真忧心忡忡地对郑中丞嘀咕。
“别胡思乱想,大好的日子,能有什么变故?”郑中丞轻声斥道。
就在众人望眼欲穿之际,只见教坊使哭丧着脸走过来,低声道:“圣上罢宴了,大家散了吧。”
这一句话仿佛一桶凉水,泼得大家心头冰冷,失望至极。
“难道今日就这么散了?”宝珞难以置信,追着教坊使问,“圣上为什么罢宴?”
“这我哪能知道?”教坊使沮丧道,“原先还好好的呢,也不知是何缘故,圣上忽然龙颜大怒,直接摆驾回太和殿了。”
“究竟是什么事,能让圣上在太后面前发怒。”晁灵云听了教坊使的说法,也觉得不可思议。
教坊使摇摇头,没再搭理她们,径自去通知他人。
殿中一时人心惶惶,哀声四起。宝珞趁乱把晁灵云拉到一边,悄声道:“与其在这里瞎捉摸,不如去找颍王、光王他们打听。”
晁灵云点点头:“好,咱们换身衣裳,再去找他们。”
“我不换,”宝珞却摇头,“不到最后一刻,我是不会放弃的。”
晁灵云拗不过她,只得往身上披了件披风,便跑出麟德殿,去找亲王的车驾。
因为事出突然,诸多亲王尚未动身,晁灵云赶到光王的马车边时,刚好看到李怡带着三个孩子远远走来。
李怡同时也发现了她,便吩咐仆从照顾孩子,自己快步走到晁灵云身边,牵起她的手:“正好,一道回去。”
“等等,”晁灵云拽住李怡的手,问他,“大宴上出了什么事?圣上为何罢宴?”
这时李怡注意到她身上仍穿着单薄的舞衣,连忙松开手,替她拢紧披风:“一言难尽。”
这话的意思便是要她耐下性子,等到人后细说了。
这一次晁灵云却等不得,立刻拉着李怡上马车,催他开口:“十三郎你就快说吧,我急着呢。”
“急什么?急着回去献舞?”李怡吃起醋来,什么话都不想讲,晁灵云只得撩开披风又喂他吃了一口豆腐,才算撬开他的金口,“我只知道安王向圣上敬酒之后,杨贤妃说了什么,圣上便离席了。至于具体是什么事,你还是去问你的香火兄弟吧,毕竟颍王才是十六王宅的包打听。”
晁灵云扑哧一笑,被他的话逗乐:“好,事关安王,颍王一定会打听明白的,我这就去问问。”说着便掀起车帘,就要下车。
李怡不由拉住她的披风,哀怨道:“你还要走?”
不是你让我去问的嘛?晁灵云腹诽,却哪敢对李怡说实话,只好哄了他一句:“我得回去换衣裳,再说宝珞还在等着我呢。”
李怡看着她浑身写满敷衍,忙不迭跳下马车的模样,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晚上再跟你算账。”
可惜晁灵云跑得太快,没听见这句要人命的话。
等到赶回麟德殿,晁灵云看见宝珞心神不宁的一张脸,便猜到她必然是知道了什么,连忙将她拉到角落里,问:“颍王怎么说?”
“是杨贤妃,”宝珞蹙眉道,“你知道她对圣上说了什么吗?她提议圣上立安王为皇太弟。”
“立安王为皇太弟?这话也太大胆了。”晁灵云瞪大眼,没想到安王竟能得到杨贤妃的支持,脑中顿时有点混乱。
“是啊,圣上再宠她,也会忌惮后宫干政。”宝珞摘下头上的发饰,沮丧道,“这舞肯定是跳不成了,换衣裳吧,颍王还在等着我呢。”
“嗯。”晁灵云答应着,也急于赶回光王宅,将消息带给李怡。
第205章 太和公主的急信
辞别了元真、郑中丞,晁灵云和宝珞打马返回十六王宅,各自回家。
进了光王宅,晁灵云将马交给家丁,顺口问:“光王在何处?”
“光王正在静志堂,见胡商康郎君呢。”家丁回道。
晁灵云一听康承训来了,便知道是回鹘那里又来了新消息,连忙前往静志堂。
此刻王宗实正守在堂外,见她快步走来,便打起门帘,同时悄声道:“是坏消息。”
晁灵云皱起眉,轻轻点了一下头,待到进了堂中,果然看见李怡凝视着手中笺纸,脸色极为阴沉。
她向康承训点头致意,随后坐到李怡身边,柔声问:“信上写了什么?”
李怡没有回答,直接将信递给了她。
晁灵云接过信,仔细一看,心情同样跌到谷底,不由抬头道:“这才安稳几年,怎么又乱了?”
“回鹘历来便是如此,可汗必须是能够征服各部落的霸主,一旦实力不济,就会被其他贵族伺机推翻。”康承训无奈道。
晁灵云看着手中信,只觉得捧着满纸血泪,整颗心揪成一团:“彰信可汗一死,回鹘势必另立新王,公主又该如何自处……”
“别说了。”李怡打断晁灵云,嗓音沙哑得可怕。
晁灵云放下信,双手在袖中悄悄握紧,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李怡。
身为金枝玉叶,和亲番邦已是不幸,又要在变乱中改嫁一任又一任的丈夫。晁灵云无法想象这样的命运,若换做自己,她连嫁给不爱的人都接受不了,何况是这样接二连三的改嫁呢?
“十三郎,不如我们把公主救回来吧。”
晁灵云一语惊人,堂中两个男人瞬间变了脸色,齐齐盯着她,震惊于她的异想天开。
“怎么了?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晁灵云挺直了腰板,理直气壮道,“照这信上看,如今回鹘大乱,就算贵为可敦也是颠沛流离。那我们趁乱救出公主,帮她回大唐隐姓埋名地生活,也不算天大的难事。”
“她是和亲公主,更是回鹘可敦,想隐姓埋名又谈何容易?”康承训摇头反对。
“只要一个人真的渴望摆脱原有的身份,隐姓埋名是能够成功的。康大哥,你是这里唯一一个能见到公主的人,在你看来,和亲公主与回鹘可敦这两个身份,公主她可有半分留恋?”
“这……”一向伶牙俐齿的康承训被晁灵云难倒。
这时李怡忽然打破沉默,开口道:“灵云的提议,的确可行。”
“殿下!”康承训两眼圆瞪,惊叫,“孺人她说说也就罢了,你可别意气用事啊!”
“也不算意气用事。回鹘内乱,王庭守卫必然松懈,这金蝉脱壳之计,可以一试。”李怡听了晁灵云一番话,心中也觉豁然开朗,“过去我总想着光明正大地接阿姊回国,也许是我走错了方向。灵云说的对,无论是公主还是可敦,都没什么好留恋的,比起这些虚名,阿姊一定更想摆脱当下的痛苦。”
康承训望着李怡,怔愣了许久,终是发出一声长叹:“好吧,我听殿下的。”
李怡微微点头,转脸与晁灵云相视而笑。
康承训可没心情欣赏他们夫妻情深的画面,煞风景地提醒道:“殿下,出主意的是孺人,执行的可是在下,你好歹想个万全之策,别光顾着送秋波啊。”
晁灵云脸色爆红,低头躲开李怡的视线,又偷偷扯了一下他的袖子。
李怡这才正视康承训,正色道:“回鹘的境况,你最熟悉。我手里的物资人力随你取用,等你到了回鹘,自己拿主意去,别在这儿和我装傻充愣。”
几句话说得康承训无言以对,脸色比心情还复杂:“殿下好犀利的眼光,好阔气的手笔……在下拜服。”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