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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青湘冷眼看着萧洪装腔作势,径自坐下,开口:“不必费心了,你几次三番寄那种信给我,不像是来请我吃茶的。”
“啧,吴娘子如此冷淡,也不像是上门来求人的呢。”
“我为什么要来求你?”吴青湘冷笑着反问。
“就冲着这个,难道不该求我吗?”萧洪缓缓朝她亮出自己手中的袖箭,用那锋利的箭尖直指她的双眼,“知道我为什么让你直接上国舅府来吗?”
吴青湘迎着袖箭冷冽的寒光,身体纹丝不动,平静地问:“为什么?”
“因为你们都是一群不择手段的小人。”萧洪目光中裹挟着复杂的恨意,冲她扬了扬手中的袖箭,“这东西,现在在我手里,我知道这对你,还有你的主子光王,都是一个致命的把柄。如果你敢强抢,或者敢对我不利,今天你就出不了这座国舅府!”
看着他盛气凌人的架势,吴青湘没有一丝惧色,只是冷冷提醒他:“别忘了,你能飞黄腾达,顺利当上国舅爷,可都是因为我们这群‘小人’。”
“哈哈哈……那我可真要感谢你们了。”萧洪仰头大笑,末了用双眼瞪着吴青湘,咬牙道,“你还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你们抬举我,却拐着弯地让我认识吕员外,不直接送我去认亲,你们要我怎么想?是光王高风亮节,将功劳让给别人?呵呵,别拿我当傻子耍了!”
“光王出面,有诸多不便之处,你一介茶纲役人,能懂得什么?”吴青湘直视萧洪愤怒的双眼,“就因为一点毫无根据的臆想,你就怀恨在心,躲在暗处装神弄鬼,我看你不过是一个忘恩负义之辈。”
萧洪听了吴青湘的斥责,也不言语,招手让站在门口,正踌躇不安的侍儿进来奉茶,语气柔和地叮咛:“别怕,上完茶出去替我守着,别让他人靠近客堂。”
“是。”侍儿应声,奉茶时大胆地瞪了吴青湘一眼,目光里带了点恼火。
待到侍儿退下后,萧洪慢条斯理地啜饮了一口茶,笑道:“我这个侍儿,是个忠心护主的女子,我想你也是。”
吴青湘不置可否地笑笑,也端起茶碗喝了一小口,随即不动声色地放下。
“怎么,味道不好?”萧洪望着她问。
吴青湘随口客气道:“国舅府的茶,自然是好的。”
“国舅府的茶再好,也比不上御供紫笋啊。”
此言一出,客堂中瞬间陷入一片死寂,直到许久之后,吴青湘才打破沉默:“国舅此话何意?”
“我一介茶纲役人,朝堂上的事,我不懂,这茶嘛,我可是懂的。”萧洪意味深长地回答。
吴青湘听了他的话,心如擂鼓,说不出一个字来,白净的脸庞一点点地失去了血色。
“我看茶行的库存,赵缜的私茶生意,在长安也算数一数二了吧?”萧洪看着吴青湘的镇定被一点点瓦解,心中涌出一股解恨的快意,“他的货源,除了各地的私茶场,也包括江贼劫掠的赃物吧?我知道这些私茶都是销往寺院,所以,这其实是光王的一桩大生意,对不对?”
吴青湘默默听完他的话,好半天才松开牙关,哑声开口:“你究竟想怎样?”
“我想怎样?我也不知道呢。”萧洪冷笑,忽然扬起手中袖箭,用锋刃紧紧贴住吴青湘的脸,“原本我想知道你们为什么要玩我,但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我已经不疑惑了。这里就是一个人玩人的世界,不是你们玩我,就是我玩你们。所以,我想好好玩玩你。”
说着他将袖箭缓缓下移,嘴角浮起一丝笑:“你对光王忠心耿耿,我很好奇,你可以为他做到哪一步呢?”
袖箭锐利的箭尖抵住吴青湘的衣襟,稍稍施力,便划破了柔韧的衣料。
“我是光王的侍妾。”她的喉咙一阵发干,艰涩地说。
“我知道。”萧洪继续挑开她的衣襟,因为逐渐暴露出的雪白肌肤,兴奋地说,“没有比这更好的了,我就想给他一点颜色呢……”
话音未落,他被吴青湘一把抓住了手腕,萧洪挑起眉,心平气和地说:“拜你们所赐,我如今做了国舅,也能时常和圣上聊聊家常,他的叔叔暗地里发了那么一大笔横财,我实在没道理不说出来,让大家同喜一下啊。”
他一边说,一边感受着手腕上传来的力道,从用力的紧握,到开始发颤,直至最后松开。
第110章 身份揭穿
随着箭尖轻挑,青色的外衣飘然滑落,露出衣下皎洁如月的肩头。萧洪唇角挂着一抹得逞的奸笑,却在目光触及吴青湘胳膊上那一道狰狞的伤痕时,笑容一僵。
这伤痕的位置,难道她……记忆中的种种细节和眼前之人逐一吻合,他的心开始剧烈跳动,原本就复杂的情绪一瞬间更是如火上浇油般爆发。
“你——”萧洪看看伤痕,又看看面无表情的吴青湘,肚子里那一点下流的报复心,被骤然出现的另一重真相冲击得烟消云散,“我……呵呵,我可真是搞不懂了……”
他骇然怪笑,用箭尖指住伤痕,红着眼问吴青湘:“这是那天留下的伤痕吧?你就是刺杀刘从谏的刺客。我救过你……你也救过我,你们竟然能玩到这种程度,都把我给绕糊涂了,真是佩服!”
他咬着牙咆哮,五官扭曲,像是愤怒到了极点。箭尖随着他的吼声而颤动,划破了那一道带着记忆的旧伤痕,殷红的血珠渗出苍白的皮肤,一滴一滴滑落进青衫,刺目,惊心。
“亏我还拿你当恩人念想,一直在找你,哈哈,我与你们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你们要这样对我?”萧洪死死瞪住沉默的吴青湘,一把掀翻挡在二人之间的桌案,欺身而上,“说话!他是哑巴王,你也装聋作哑?好,你不说,我就去问光王,问他到底安的是什么心,非要将我耍得死去活来!”
“不。”一直木然忍耐的吴青湘忽然抓住他的手腕,惨白的脸终于有了活气,却是目光惊惶,泪意闪动,“你想怎么对我,随便你。只有这件事,你不能对他说。”
萧洪愣了一下,有点摸不清她这句话的意思:“我怎么就不能说?光王在怕什么?不对……是你在怕。”
他从吴青湘瞬间剧变的态度中,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心虚之处,不禁冷笑着嘲讽:“看来你也没那么忠心。”
“随便你怎么说我,”吴青湘双唇微微哆嗦着,低声道,“反正你有多少怨气,都可以撒在我身上。你如今已是身份高贵的国舅,就念在这一点上,又有多少怨气是撒不完的呢?”
萧洪看着她瑟瑟发抖,如待宰羔羊一般,却一脸决绝地说出这番话,心底不知从何处突然冒出一股火气,让他“当啷”一声将袖箭丢在地上,大吼了一声:“滚!”
吴青湘一怔,有点迷惘地望着萧洪铁青的脸,一时竟忘了反应。
“你这副恶心的样子,让我什么兴致都没了!还不快滚!”
她瞬间回过神,顾不得胳膊上的伤口,如蒙大赦一般拉起破碎的衣襟,飞快地往堂外跑。
萧洪看着她仓皇逃离的背影,九分怨憎与一分牵挂纠结在心里,让他一口气憋得喘不上来,索性放声高喊:“阿青!”
“在!”一直守在堂外的侍儿立刻跑进堂中,惶惶不安地问,“郎君有何吩咐?”
“你随便找件衣衫,给那女人送去。”萧洪脸色铁青地吩咐,又郁闷地叮嘱,“追快点,她的腿脚快着呢。”
吴青湘逃也似的回到光王宅,一路走到自己住的小院,中途竟没有一个人发现她身上披着别人的衣衫。起初她惊魂未定,待到躲在房中渐渐恢复冷静,便意识到这座宅子里根本无人在意自己,哪怕生性再要强,也委屈地暗暗掉了一阵眼泪。
她险险逃过一劫,黑雾一般庞然而幽森的后怕却如影随形,开始不分昼夜地折磨她——萧洪不但掌握了她的弱点,还掌握了李怡的,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将他们置于死地。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