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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那个女子扶苏心中虽痛但终究还是有暖意的，再次迈步欲离，墨光羽道：“师傅，清云众弟子都盼着您回去……”
“光羽。”扶苏背对着他停下脚步。
墨光羽便十分恭敬的垂首一分，听他说话。
扶苏淡然开口：“我撑不过一年了……”
“师傅……原来您早就知道了……”墨光羽眸中复杂，他从没想过自己敬重的师傅有朝一日也会面临死这件事情。
扶苏道：“在我最后的日子里，我想为了自己而活。”
扶苏空洞的眼神中总算泛起一丝光亮，却是在看着远方。
墨光羽垂下的手紧紧握起，他多么想拿出当年夹在信中的那粒泪状晶石来问问扶苏，那是什么？
可，心中却总隐隐觉着那是一份谁都不会懂的伤痛。
最终，还是未曾问出。
不过，墨光羽坚持：“师傅，可否让我等跟随师傅？我等不会惊扰师傅，亦是不会插手师傅的任何事情……只是，望师傅体谅清云上下众弟子敬重师傅的心情。”
扶苏沉默半响，随后道：“请便。”
他也曾有过敬重的人，他明白墨光羽与一众清云弟子的心情。只是，他怕是要让墨光羽与所有的清云弟子经历一次如他这般像是遭受到背叛的心情了。
当敬重的人褪下外皮之后，他们究竟还剩下什么呢……这一点，连扶苏自己都不知道。
在墨光羽跟着扶苏的这三日间，的确是没打扰到他一丝一毫。扶苏也并未介意清云众人的跟随。
扶苏本是想去那座古刹看看，可在察觉到依旧有不少苍梧弟子渐渐追上了他们的脚步，他便暂时打消了去古刹的想法。
那个地方是他心中唯一的净土，扶苏不想让这些是非之事玷污了那座古刹。
三日后，墨光羽慎重道：“师傅，今日是清云与苍梧相较剑术之日……”
墨光羽话语模糊，扶苏心中也有衡量，不让他为难便自己先开口：“清云此番与苍梧相较剑术乃是因我而起，这次凌峰崖之约我一同前去。”
闻扶苏之言还在为清云考虑，墨光羽眸中顿生一瞬光亮，道：“师傅放心，清云定不会将师傅再牵扯进江湖之事中，只想护得师傅周全。”
扶苏明白墨光羽的心意，从以前开始他唯一的这个徒弟对他便格外敬重。且，这次去苍梧着实还与他心中牵挂的一事有关。
三天前所见到的苍梧弟子身上带着一份熟悉的妖气。与那个女子的气息很像，可扶苏知道不会是她的气息……
在这世间，扶苏只想到一人与那女子的气息如此相像。这次的凌峰崖剑术相较，想必那人也定会现身。
两个时辰后，清云派与苍梧山的弟子如约抵达凌峰崖。
鉴于苍梧山中是大弟子琼华率领众弟子而来，清云派这边自然也是由大弟子流云率领将要比试的清云弟子。
苍梧山的掌门尚在闭关之际，若是由墨光羽率领弟子出面，说出去难保江湖舆论偏向苍梧，届时别说是清云欺负了苍梧。
扶苏与墨光羽于顶峰观战，墨光羽面上神色略显担忧。倒不是担心清云弟子的实力不济，只是近年来苍梧与清云的关系着实紧张了不少，且苍梧山的作风在清云眼中乃是有与小人同流之象。清云弟子素来正直，墨光羽担心的正是苍梧山会暗地里使小伎俩。
而扶苏，一上到凌峰崖顶上便在搜寻那抹熟悉气息的声音。
墨光羽察觉扶苏的异样却并未多问。与扶苏重逢之后，他身上好似已经被秘密所笼罩，谁都探不明，而他也不会对任何人说起。
第一场比试结束，清云胜。随之而来的第二场比试则是苍梧胜。接下来的一场至关重要，因两场下来两派已成平手，两派弟子都格外紧张。
最后一场，清云由大弟子流云上场。众人皆以为苍梧亦是会让大弟子琼华上场，却是不想最后一场苍梧山迎战的是一名无名小辈。
正是不久前在城中小亭说书的那位说书小哥。
墨光羽与扶苏的神情顿时一紧，墨光羽不解：“这人不就是……”
想到那日在小亭中这位说书小哥明确的说他并非人，墨光羽便要去阻止这最后一场比试。
早就想到苍梧山会暗地里玩些小把戏，却是不想苍梧山已经沦落到要靠妖才能取胜的地步了。
扶苏看出墨光羽的着急，在他迈步之前开口：“我认识他。”
“师傅？”墨光羽惊讶，“可那日在小亭中，师傅并未表现出任何与那妖相识的意思……”
扶苏神色淡然，眸中却是坚定了一分叫墨光羽看不懂的意志，“我去。”
“师傅……”墨光羽唤住已然迈步的扶苏，“师傅这些年在外头遇上过什么人什么事？光羽……可以帮上师傅什么忙吗？”
即便得知自己的师傅与妖认识，墨光羽还是相信他的。
在墨光羽的认知当中，扶苏从来都没做过什么伤害他，伤害清云派，或是伤害任何人的事，所以他依旧相信他敬重了多年的师傅。
扶苏一身的黑衣在顶峰微微扬起，似乎带着谁都阻止不了的决绝，只道：“若是到了逼不得已的时刻，光羽，杀了师傅吧。”
墨光羽眼瞳骤然增大，听了扶苏的话后久久晃神。
杀了他……是什么意思？
而等墨光羽回过神来时，扶苏已然代替流云站在那说书人的对立面。
风顿时增大，天际有白色飘絮落下的迹象。
墨光羽看见了当扶苏站去说书人对面的那一刻，他眸中的神色。
似乎，是一种解脱。
第160章 【江湖】古刹（5）
“胆子还是有几分的，不过，你有不有命活着离开可就不一定了。”说书人言，眸中虽是含着不屑的笑意，可更多的却是对他的憎恶。
扶苏手中未执任何武器，却还是站到了说书人面前来。
扶苏终于认出他来了，与那个女人相近的气息，他早该认出来了。现下扶苏甚至能明白为何他要加入苍梧山，为何要在城中做个说书人。
这不过是为了将他引出来的法子罢了。
“木至……”扶苏开口，却是让对面的说书人狠狠一颤，眸中那点仅存的虚假笑意都在这一瞬间化为虚有，“如何做……才能赎罪……”
这名为木至的说书人垂下的手已然紧紧握起，执剑的手亦是在狠狠颤抖着，咬牙切齿：“赎罪么……你的赎罪可能将她再换回来！”
木至的声音很大，清云派的弟子纷纷上前一分，却是被墨光羽伸手阻拦。
墨光羽神色浓重道：“师傅的事，该是不想让任何人去插手。”
“可是掌门……”流云言：“扶苏前辈是与妖在交谈，前辈身体不好，若是前辈被那妖……”
“不会的。”墨光羽虽是担心，可心中已然有了些思量，瞧着扶苏道：“师傅与那妖该是早就认识了……仅剩一年的时日了啊，我这个做徒弟的唯一能做的只是让师傅毫无顾虑的去做他想做的事……包括让他去还想还的债。”
墨光羽不知道扶苏与那木至之间的纠葛，可若扶苏方才说的“赎罪”能让他心中好受一分，那便这么做吧。
他这个做徒弟的，总归是会想法设法帮助扶苏完成他仅剩一年生命了的最后心愿。
视线转去扶苏与木至那侧。
木至笑得狰狞，“那座古刹，你可去看过？”
扶苏不语，木至摇晃着身子走动两步，此刻雪已落下，一点一点的白色似乎要掩盖住一切痕迹。
木至道：“那里已经没有她丝毫气息了……即便是一千个一万个花间散都救不回她！这都是你的错！”
是啊，都是扶苏的错。
当年离开清云派后扶苏盗取苍梧山的花间散也就只有救那女子的命一个理由。可是，终究是晚了一步。
“告诉我，她死得痛苦吗？”木至走到扶苏面前，一双泛着猩红的眼死死盯着他。而扶苏，垂下眼眸，目光无神的瞧着要被落雪掩盖起来的地面，很久之后才回答：“不痛苦。” ', ' ')